汉州,坐落于大历西北一带,相对通州等地,并非一个繁华之地,却因一个门派而享誉大历,惹得无数人流连忘返。
青城派,中原武林中流砥柱四大门派之一,坐落于汉州洛通县,依山而建,山门建立在半山腰,门派内屋舍练武场从山腰一直建向山顶,占地极广,弟子及其家人大多都住在山上。以此青城派山脚下算是汉州较为热闹之地,来往人群较多。
事实上,江湖人大多门派都是依山而建,但是只有武当派、天游派以及退隐的梵净派是和青城派一样,建得如此浩大。而其中武当派天游派是和青城派一样,因为门派的名气而带动了当地的发展,让山下的州府县十分的富饶。而同样很有名的少林就是与这些门派相反了,出家人讲究的是清修,因此不计较门派屋舍是否繁华,衣食住行是否高人一等,而且少林寺本身就是允许让人参观的地方,反而没有这些门派那么神秘了。
此刻,云冽烟、木尘空还有秦空三人正在汉州洛通县的一个小酒楼里吃饭,而上酒楼吃饭的过路人都忍不住想店伙计打听下当地有名的门派。那些店伙计也跟说书似的把青城派的事情溜了一个遍,还不带重样的。
云冽烟举着酒杯,未饮,视线落在窗外。已经是深秋初冬,窗外的树木已经是光秃秃的的,时而有乌鸦停住在上头,远处也灰蒙蒙一片再无让人赏心悦目的绿意。
入目的是较为灰暗的景色,耳听到的也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话语。因着欧阳夜娘亲一事,本就对青城派没有多大好感的云冽烟此刻更是不喜了几分。
不过不喜归不喜,她又不会去青城派,来汉州也只是想要查出摘星楼暗桩被拔除一事,之后她的重点还是在安州的线索上,她想要在年关前就把这事解决了,然后让秦空欢欢喜喜的过个年。
想罢,云冽烟这才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时,才发现自己碗里堆满了菜。抬眸看过去,就看到木尘空秦空一大一小的笑脸,心中的那份不耐瞬间散去,端起碗时,唇边也微微扬起。
借秦空之前说的那句话,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好像还不错。
只是,以后的日子,没人说得清。
几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去了下榻的地方。
因着之后他们会反复来往汉州和安州,而云冽烟也起了教秦空练武的心思,她和木尘空便决定租一个独立的屋舍,藏身在洛通县的普通民居里。如此一来,几人落得清静,又可以避开那些还不死心的江湖人,秦空出行也方便了许多。
到了那间清静屋舍后,云冽烟把酒坛放在了院子石桌上,打算之后再出来喝。
她带着秦空进屋收拾,边问木尘空。
“没有联系上欧阳?”
“没。”
没想到云冽烟会突然转过身来的木尘空匆匆移开视线,耳根子爬上了红晕,面上还是纯良笑容。
“还没,第一次发现他这个楼主还很神秘。”
“这样,”云冽烟倒是没有注意到木尘空的小动作,“他不是号称探子遍布天下吗?按理来说我们一入汉州他就可以收到消息,那些探子也知道我们和他的关系。”
“你是说?”
看到云冽烟无动于衷的样子,木尘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边回味着那日在街头的意外之吻,一边顺着云冽烟的思路往下说。
“他知道我们来了,但是忙得抽不开身?”
“应该是这样。”
细细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云冽烟简单的把秦空的房间整理好让她休息,就拿着心明剑准备出门。
“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先去查些线索再和他碰面,也好有话说。”
木尘空一听就笑了,拿着魍魉刀抱在胸前。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你哪天要是主动找话说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云冽烟收回迈出去的脚,站定,没什么感情的眼眸盯着木尘空看,让某个不断回忆一些瑰丽场景的人面红赤耳又得掩饰自己的心事。
云冽烟盯着木尘空看,木尘空不得不回视她,而近些日子已经很熟悉这样场景的秦空很乖巧的回屋再整理,还能够去泡壶茶端到大厅里来,一点要打扰这两人的意思都没有。
看了木尘空良久,云冽烟才云淡风轻的说。
“你最喜欢什么糕点?”
“…桂花糕。”
愣了一瞬,木尘空才干巴巴的说,灵动的朗目也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才恢复了灵动,唇边却是噙着一丝淡笑。
“多久回一次天游派?”
云冽烟没有移开视线,也径直忽略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她只不过是想和木尘空证实一件事。
“…看情况,有时候三五个月回去一次,有时候一年回去一次。”
木尘空依旧不解中,但还是乖乖回答云冽烟的话。
问了两个问题后云冽烟就没说话了,走到门口,往天上看了一会,见状,木尘空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天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太阳,万里无云,因为是初冬,十分干冷,地上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热度。
“在看什么?”
尽管木尘空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云冽烟了,也熟悉她的性情,两人又同进同出这么些日子,他也很清楚她吃饭喝酒发呆练武睡觉等各种情况下的习惯了,但是,他依旧有不清楚云冽烟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比如,现在。
“太阳。”
云冽烟很认真的看着天空,然后在木尘空错愕的表情下一字一顿的说。
“我主动找了话和你说,但是,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出来。”
“哈?”
木尘空露出了有史以来最呆傻的表情,他果然还是没有跟上云冽烟的思考回路啊!
“哈哈。”
倒是看到木尘空这幅样子的云冽烟开怀大笑起来,笑声带着几分轻灵,就像心明剑一样,有些许冷冽,但是细细听着,就会发现其中的愉悦。
所以,烟儿这是在逗他?
不按常理出牌的云冽烟让木尘空怔忪了许久,等到木尘空回过神来的时候,云冽烟脸上的笑意还未退散。
木尘空很清楚的看到了云冽烟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
烟儿是真的在逗他。
原本他以为云冽烟只是在和她较真,他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云冽烟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人。可是自己这会被开玩笑了,云冽烟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在云冽烟的心里有些不一样?
木尘空贪婪的看着云冽烟难得的笑容,思绪却开始飘远,这样的话,他的计划是不是就可以提前了?
虽然他很擅长狩猎,耐心也很好,但是长时间这样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外边的流言也是越传越盛,不赶紧解决的话,他担心那位隐居深山的人将来会对自己有意见。
这么一想,木尘空又认真的看了眼云冽烟的笑脸,确定这人是在对自己笑之后,就在心里把计划挪了挪。
不过云冽烟很快就不笑了,因为她看到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头发凌乱,拿着一根红绸子绑着,双眼深邃,眸色偏灰,轮廓很深,像是中原人又不像中原人,下巴处的胡渣给这人添了几分男人的魅力。细看来人,还是那套风格不羁的布衫,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里边白皙的皮肤,脚上套着一双草鞋,腰间还是挂着酒壶。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奇门遁甲晓天命会算卦,江湖上人人都想一见的神算魏。
云冽烟是因为阔别四个月再见神算魏而有些高兴吗?
恰恰相反,云冽烟双眸微冷,盯着神算魏手里的酒坛子,她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她从酒楼里带回来准备待会喝的。
不要抢甜食控的甜食,不要喝嗜酒如命之人的酒。
这是欧阳夜与木尘空和云冽烟相处之后总结出的真谛。
云冽烟的冷气不要银子的往外放,心明剑也变得阴森无比,她迈着步子往神算魏的方向走,慢一步的木尘空赶紧跑过去,先和神算魏打招呼。
“神算魏,你怎么来了?”
还没有看够云冽烟笑脸的木尘空觉得十分可惜,认为神算魏来得不时候。
神算魏十分满足的喝了一大口酒,随意用手背抹去唇边的酒渍,才裂口嘴露出白色的牙齿,对着云冽烟和木尘空招手。
“哟,两位,好久不见。”
神算魏边说边又灌了一大口酒,似乎没有注意到某人长久停留在酒坛上的视线。
“好久不见。”
木尘空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又转头去和云冽烟说。
“别介意,待会我出门再给你买。”
事实上,不仅是欧阳夜不敢和云冽烟抢酒喝,木尘空也不敢。倒不是说云冽烟这人很小气,但是云冽烟这人一旦和酒沾上边了,就变得非常的执拗。
因为这样,木尘空一度非常嫉妒酒的存在,只是之后他就学乖了,酒是一个好物,比如自己喝醉了装作不经意吻云冽烟,比如自己可以买好酒然后约云冽烟看星星月亮,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总之,活用了酒之后,木尘空享受到了非常多。
神算魏这才后知后觉的摇了摇酒坛子,对着云冽烟咧嘴笑。
“喝了你的酒啊,那我就赔你一卦,告诉你那个小娃娃的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