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贺夫子发话,周夫子也没有继续纠缠的道理,况且他已经见识到招惹陈常君的后果,遂草草结束这场闹剧。
但是,门坏了,窗子没了,柴房的住宿条件一下子回到原始时代。
陈常君想起开箱的这段日子,他曾攒下不少减震膜,正好还有订书机,这窗子一定可以修上。
临时安置好鸭子,陈常君邀请宋邦渊跟他一起回家取东西,宋邦渊再次婉言拒绝。
陈常君忽然察觉,宋邦渊大概是怕他的家人嫌弃他、说不好听的话,习惯性拒绝各种邀请。
虽然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但陈常君尊重宋邦渊的选择,无论在哪里、在何处,他俩都是一样的,没有尊卑。
回到铺子,陈常君再次受到热情的欢迎。
几日不见,荣昌旬腮帮子鼓了些,他自述每天就是赏鱼交际,时常被胡叟约出去喝茶,日子过地十分闲适,操心事少,人就发福了。
刘靖白里外协调,店铺口碑甚是不错;
说来陈泽就比较闲,常常就在门口坐着看景,亦或去左右邻居那串门,新认识不少掌柜老板。
李兴旺忙不迭给陈常君端来一盘切好的风干肠,细细品尝过后,味道非常不错,已经达到可以上市的品质。
李兴旺满眼欢喜,挤眉弄眼地开口:
“荣七哥给定好价格,俺和陈老三去九街瓦子,那的老板同意咱家风干肠拿去卖,五天送一次,一次百斤……”
百斤?这可真是个不小的数目!
风干肠比红肠更紧实,工序也复杂,价格要高出五成还多,荣昌旬的算账能力毋庸置疑,但李陈二人的销售能力也实在太强了!
陈常君忍不住笑起来,发自内心地夸赞:“有劳李叔了,去哪儿都想着咱铺子。”
李兴旺嘿嘿一笑:“不瞒你说,俺除了俺姐,再没旁的亲人,这些年荣家兄弟跟俺不见外,俺这才有个家,想当年俺在京城时……”
陈常君侧耳倾听,李兴旺反而不适应地停下来愣住:“你咋不打断俺了呢?俺要说俺在京城时候的事了。”
陈常君指着风干肠:“太好吃了,塞得满口都是,没空打断李叔。”
李兴旺挠头一笑:
“想当年俺在京城时,吃住都好,可就是想家。现在好了,这离俺姐也不远,还能一展拳脚,把俺所学都用上,不亏了。”
陈常君没觉得咋样,倒是李兴旺把自己说地眼眶发红。
陈常君笑道:“说到家,李叔跟我三叔倒是都该考虑娶个娘子了。”
李兴旺撇嘴摇头:“娶不到陆紫萱那样的,我宁可不娶。”
陈常君一下子没忍住,一口香喷喷的风干肠全都喷了出去。
陆紫萱,这大名也算如雷贯耳了,这就是九街瓦子爆款话本的女主角啊,书院里常能听到大家议论。
“李叔,这个咱就别想了,话本里的人,都是假的……”
“俺知道,可俺就是喜欢那样的,再不济,也得娶个跟陆紫萱差不多的。”
这话算是没法聊下去了,正好厨房伙计喊李兴旺去看火候,李兴旺笑呵呵地离开,带着直男的花痴感。
院子里弥散着红肠和风干肠的香气,几个伙计都在忙碌着。
孙中瑞和张劲桓已经非常熟练,一会儿上梯子挂香肠,一会儿搬上一盆打包装袋,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常君跟孙中瑞闲聊,问他眼下时节,渔家都在做什么。
孙中瑞答,准备晾晒一些过冬的菜,最主要的还是晾鱼干和腌鱼。
“你喜欢吃腌鱼吗?”陈常君问。
孙中瑞面露尴尬,最后忍不住笑意:“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
陈常君会心地一笑:“那你也会腌鱼吧?不如也腌一些来,但是别忘了加辣椒。”
李兴旺装了一袋风干肠出来,听闻陈常君的主意,拍手叫好。
他这几日除了琢麽陆紫萱,余下的时间都在琢磨,除了风干肠意外还能做些什么,总之要把陈氏食铺的种类丰富起来,而且还要跟门上的“鱼大”对应上。
鱼大,通常是对强壮渔夫的称呼,李兴旺所理解的是,门口的“鱼大”俩字,就是指陈氏食铺还出售特别的鱼类食物。
鱼脍虽然是当下流行的食物,但最好的鱼脍都在湖畔饭庄酒楼,并不适合他们这种食铺,辣椒腌鱼就再合适不过。
辣椒腌鱼可以带走、容易储存,关键是李兴旺自信出自他手的味道,绝对是全岳州城都找不到第二家的。
“那就叫陈氏鱼大辣椒腌鱼。”陈常君提议。
李兴旺拍手叫好,之后又拍了下大腿:“办法倒是好,俺肯定能做出最好吃的辣椒鱼,只不过咱们辣椒不多了。”
陈常君扳手指算计,距离合作社收获白菜,应该还有个把月时间,而辣椒早就晾干了,钱少辰到时候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放心吧李叔,先做些尝尝,再过一个来月,干辣椒就送来了。”
李兴旺拉孙中瑞去研究辣椒腌鱼,陈泽也急着汇报这几日的成果。
“这条街的掌柜老板,如今就没有你三叔不认得,他们都巴不得我去串门,问我宣传单怎么做、庆典抽奖怎么搞……在我的帮助下,西边的胭脂铺子已经搞过一次庆典,哈哈哈,来的人那叫一个多!”
陈泽吐沫星子横飞,瞧上去人都年轻好几岁。
陈常君彩虹气体恭维一番后,问:“三叔又去过墨轩书铺吗?”
“去过去过,陪织染坊庞掌柜、胭脂铺子廖老板去的,那人听说我是陈氏食铺的,还让我带话给你。”
陈常君忙问:“什么话?”
陈泽不紧不慢地回道:“邢老板说……说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
额……好吧。
陈常君算了下,活字印刷应该没这么快,况且最近他的确没什么时间,最快也要等到休沐日才能去拜访。
而那天他还要拜访王久安,简直快赶上前世忙碌了。
陈泽忽然又想起什么,拉陈常君到铺子里,指着对面的树道:“那大萝卜你还记得吧?”
“大萝卜?”陈常君一时有些发懵:“种的萝卜应该刚出苗。”
“不是吃的那个,是穿地跟大萝卜似的那个”
陈常君这才想起来,陈泽说的是九娘的婢女花穗。
陈泽神神秘秘地将这事道来。
原来,这几日时不时就能看到花穗过来,就站在树下朝铺子里眺望,但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甚至在被发现的时候,还冲着他们笑。
“笑、她冲我和李大个子笑!”
荣昌旬也过来证明:“没错,我常在这儿赏鱼,一开窗就能看到大萝卜,但是她不冲我笑。”
荣昌旬摸了摸已经消失的发际线,颇有些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