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过兴奋,陈常君一时半会睡不着,另外一边的宋邦渊也辗转难眠。
陈常君听到翻身的动静,疑虑重重地问宋邦渊,可知道那几个混混为何如此害怕胡叟。
自小在烟柳巷长大的宋邦渊本不想提起,听陈常君问,就稍微说了一些。
这胡叟原本是做妓馆起家,就是那种低比青楼还低一等的生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女子们也不会吟诗作对,偶尔有能唱曲儿的,也时常被着急的客人给埋没了才能。
开妓馆期间,胡叟打交道的都是些下层人,虽然他经营有道,妓馆开满岳州城,钱也没少赚,但是跟其他行当老板比起来,始终低人一等,没少遭人白眼。
后来因常被人笑话,胡叟又是尤其要面子,才开始做文玩生意。
但做文玩生意亦非易事,开始时候,好几次被人骗,花大价钱买来赝品,全砸在手里。
胡叟在经营方面绝不欺瞒,开妓馆时就从不以次充好,价格公道,遂他一样赝品都没出手。胡叟本以为这样他能博得些好评,哪知同行对他只有同情和嘲讽,行会大门更是碰都不让他砰,这让他十分愤懑。
好不容易攒下的身家几乎被掏空,这时候胡叟才知道,试图跻身上流阶层有可笑,那些道貌岸人的“朋友”,竟然是插刀最狠的人。
“后来呢?”陈常君好奇,如今的胡叟可谓是风生水起,与岳州城大学士王久安的商业交换频繁而高贵,已然不是没有地位的人。
“后来骗他的人,不知何因全家猝死,家财虽然都在,因家中无人继承,被官府收了去,后改建成济养院。”
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后面呢,肯定还有故事。”
“听说胡叟的妓馆还继续开着,只不过都不在岳州城,他在岳州城就只做文玩买卖,又搭上几个有名望的士人,买卖上也再没出过差错,前阵子还卖了一批贵重的珠宝首饰,据传狠狠赚了一把。”
吁——
陈常君长出口气,回想那次买卖,他还有一处大院子没钱装修呢。
想必关于胡叟的故事,应当不止这些,只不过有些事只有当事人知道,而当事人呢,很可能已经是孤魂野鬼。
陈常君感叹完,对宋邦渊道:
“你看,这就叫莫欺少年穷,我们也一样,别人瞧不起咱,咱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宋邦渊一愣,许久后,冒出个“好”字。
忽然间,陈常君觉得每一个人都不简单,这世上真正混日子的,才是与他没有交集的人。
同时,陈常君也忽然理解,为何胡叟没出现在苏家宴席,为何他那么热衷基金会。
不过这样的社会环境也挺好,至少主流还没沦落到“笑贫不笑娼”的文化崩坏状态,反其道而行,说明文化正在蒸蒸日上的上升期。
聊过之后,宋邦渊大概心里好受些,不久就传来鼾声。
陈常君挂念着周夫子的伤,于是进入空间,旁边的快递也没拿,只是以从前的语音控制呼喊了大白。
不远处,有个大白滋溜溜地过来,但陈常君明显感觉到自己即将要被弹出空间,急忙下了个口令:“医疗用品!”
大白处于接受指令状态时,陈常君也弹出空间。
之后这一夜他睡地太安稳,以至于宋邦渊已经起床忙活好一会儿,他才揉着眼睛醒来。
听外面宋邦渊劈柴的声音,陈常君再次进入空间,大白就在他身旁忙活,周围摆满方方正正地箱子,大大小小。
陈常君随意拿起三个,然而弹出空间时,到底还是有个大的掉落,没能带出来。
余下两个都是鞋盒子大小,想来还是自己功力不够。
打开稍微小一点的那个,陈常君期待最好是消毒药膏、碘伏之类,可单看重量,这个就已经超重。
果然,里面还有个箱子,显示这是个全自动臂带电子血压计。
嘿,这玩意也不错,等自己老了以后非常有用。
陈常君将血压计放进背篓,去开第二个箱子。
这一箱东西让陈常君眼前一亮,还真是各种消毒、消炎、甚至皮肤病用药,清一色全是进口的,有药膏有喷雾有药粉,每样都好几盒,整整齐齐地码着,看上去相当高级。
正寻思这可是他有史以来最想要什么来什么的一次,三个字母却闪过他眼前。
P-e-t?
Pet?
陈常君仔细查看中文说明,顿时就泄了气。
看收货地址,是个宠物医院。
盒子里飘出个价格表,陈常君展开一对照,喝,这些小玩意还真不便宜。
虽然有些郁闷,陈常君此时也无法再进入空间,只能先把这些东西都收好。
出门看着大大的太阳,还有地上被刷淡的血迹,忽然陈常君感到些后怕。
昨晚那样危险的情形,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个九岁小郎,还以为是个偶尔去健身房有一块腹肌的大小伙子呢。
喊打喊杀的,想想就有些虎。
带着这样的情绪,陈常君做起事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而厨房今儿也来了新人,昨儿犯错那几个,全都被指派过来干活,刚刚宋邦渊只是示范劈柴给他们看。
看着这几个人蔫吧茄子的模样,陈常君忽然想笑,脑海中纠结的问题也突然有了答案。
他前世也养过宠物,知道宠物行业属于暴利行业,愿意为自己狗子猫咪仓鼠鹦鹉花钱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进口的宠物药也非常常见。
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养宠物,比养自己都金贵,所以这些进口宠物药,只要是外用的,人类应该也都能用。
贺夫子那伤口,不用药太容易感染了。
不知出于哪种感情,陈常君和宋邦渊一起去看望了周夫子,还帮他把衣服拿来洗干净。
小厮帮周夫子换衣服时,陈常君将一管消炎止痛药和一只消毒喷剂递上,告诉周夫子用法。
周夫子轻叹口气,想说的话被疼痛打断,终究什么没说,只是点点头,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比从前态度好许多。
陈常君咧嘴笑了下,不久洪麓请的司马大夫就带着医药箱赶来。
司马大夫打开药箱子时,陈常君可涨了见识。
竹编的药箱子,一半是各种瓶瓶罐罐,一半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和针,看司马大夫取药的动作,就知道是个熟练工种。
司马大夫叹息几声后,拿出包药面,想来不是消毒就是麻醉,之后又着人点上蜡烛,取来一根中间带图案的弯针,在火上炙烤。
接下来的一幕,陈常君是不太敢看的,恰好司马大夫也不许他们看,据说这是家传手艺,不外传。
陈常君一遍遍交待必须使用消毒喷剂后,才在周夫子的惨叫声中离开。
这声音实在比鬼叫还吓人,关键是这受伤的原因是在太……唉,练武也得求精啊,广场舞终究是广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