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
W市G大。
G大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是一所集中外精英还有高干子弟的贵族学府。G大的优等生,学校会有很多优惠政策和助学基金,反之,学费贵的令人乍舌。普通人家上了这所学府就等于下半生有了生活保障,甚至有可能在这里结交达官贵族。
介绍G大雄厚实力几乎成了中学高三毕业班每天的必修课程,老师们试图用这些美好现实的诱惑来促进焦头烂额的考生。
阅览室里。
冷云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那棵玉兰花树的叶子绿了,再过几个月,自己就会离开这所中学,不知那时自己会身在何处。
G大一直是冷云和好友郭萱的奋斗目标,郭萱的成绩毋庸置疑,自己和她也是仲伯之间,都在学校名列前茅。但G大那昂贵的学费,对于一个出生在贫困教书匠家庭的冷云又如何能负担得起呢?
坐在冷云身旁看书的好友郭萱好像读懂她的心事,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冷云,我会帮助你的。”
如火如荼的高考在七月份拉开序幕。
那天送孩子来参加考试的家长人山人海,家用小车、出租车和公交车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那天冷云和郭萱俩人面带着坚定的微笑,坚毅的眸子里有着相似的一种光芒,那就是共同的理想和目标,一定要考上G大。
等待通知书的日子格外漫长。终于在院子里野花都绽放的时候,冷云和郭萱俩人同时接到G大的入学通知书。
冷云喜极而泣地抱着郭萱,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八月份底,冷云和郭萱两个好朋友踏上了前往G大的火车。
G大金融学院。
一群大男孩大汗淋漓地在球场上驰骋,忽然一个小胖子哨子一吹,场上的人齐刷刷站住了,他们心领神会,一美女来了。
高挑的女孩有着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蛾眉长而黑,五官纯净,唇红齿白,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习惯了都市浓妆艳抹的男女,难以想象在这一片蓝天下还有一朵天然去雕琢的天山雪莲。
女生们在窃窃私语了。
“这女孩是哪个院系的,怎么没有见过?”
“肯定是新学妹,长得真漂亮,可惜衣服太土了。”
“听说是外语系的,以外语系女生总分第一进来的。”
这女孩是冷云,她到金融系来找好友郭萱。
冷云想告诉郭萱,她以后再也不能陪她逛街购物了,再也不能陪她到阅览室看书查资料了。因为爸爸来信,体弱的妈妈似乎病更严重了,当中学教书匠的爸爸,那微薄的薪金再也不能负担妈妈昂贵的医药费,还有她的生活费及学费了。冷云想告诉好友郭萱,她想退学,想找一份工作挣钱来帮助爸爸维持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金融学院贵宾看台。
浅尝一口刚刚冲好的浓咖啡,陈广义白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明天的演讲稿就敲定了。
“广义,快来看,真美女。”陈广义的好友白令南兴奋地举着望远镜。
嗯,好久不见真美女了。陈广义走上前,从白令南手里接过望远镜。
女孩黑缎子般的长发随风轻扬,凝脂玉肌,一袭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衬托出纯美的气质,有股飘飘若仙的感觉。
听到怪异的哨声,女孩淡淡转过头,一双剪水秋瞳像迷失的小鹿,带着一丝丝好奇一丝丝倔强,还有一丝丝诱人。
陈广义脑中突然闪出一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白令南,我要有关这个女孩的一切信息资料。”陈广义精美绝伦的脸上一副霸者的神色“时限不得超过明天上午十点。”
陈广义曾经是G大的校草,在大二时和弟弟陈广生被父亲陈玉堂送到美国去念书。陈广义这次应G大邀请讲学,也准备回陈氏集团历练,接替父亲总裁位置。
第二天早上。
露天射击场。
蓝天白云,绿草茵茵。陈广义身着一套剪裁合身的运动服装,气定神闲,举枪瞄准靶心,砰砰,子弹穿心而过。
白令南耍赖地把枪一扔“不玩了,你专挑我的弱项,明知我弱视。”
“哈哈,甘败下风了吧。”陈广义歪着脑袋玩弄着自己的损友。
“你再取笑我,我就封锁掉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信息。”白令南就是有敢于顶着炸药包要挟人的本事。
“啊,别,千万手下留情,别封锁。”陈广义看了看在耍孩子脾气的白令南“快告诉我这个女孩的故事,你想玩什么,由你挑。”
小胜一筹的白令南一五一十把冷云的故事说给陈广义听,最后补充一句“一直以来,冷云的好友郭萱都很仗义地接济冷云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同意她退学,冷云怕再拖累郭萱,自己偷偷跑到校方办理退学手续了。”
“不能让她退学,赶快把她追回来。”不知为什么,陈广义对这个女孩产生了隐侧之心,抱有极大的兴趣。
“动真格的,你不怕你家的刘若兰吃醋?”白令南又再挖苦陈广义了,他知道女大三,抱金砖,大陈广义三岁的刘若兰可是典型的醋罐子。
“你啰嗦什么,赶快阻止冷云退学,告诉她来我家做钟点工,工资优厚。”陈广义想了想又加以补充“不要告诉她关于我的一切。”
冷云最终没有退学,在陈广义家当了钟点佣人。
冷云不知道她的好友郭萱雪中送炭,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以匿名方式偷偷地给她家里寄去,稍微缓解冷云爸爸的燃眉之急。
陈广义和刘若兰的婚姻是商业联姻,带有各自的目的。生长在名门中的千金小姐,刘若兰向来丰衣足食,不知什么叫做痛苦,也养就一身大小姐的臭脾气。刘若兰非常爱陈广义,她的爱,是那种自私的爱。刘若兰认为只有陈广义才配得起她的爱,其他女人都是粪土,她在精神上枷锁折磨陈广义,禁锢陈广义对其他女人一丝一毫爱的施舍。
年轻漂亮的冷云,无疑是刘若兰的眼中钉,她认为冷云就是一个会勾人魂魄的小狐狸精。
刘若兰指配她的心腹女佣阿英监督冷云一切。阿英心术不正,总欺负年纪小的冷云,粗活累活都推给冷云做,还明目张胆在刘若兰面前指责冷云偷懒。但阿英自己最终也没有逃脱悲惨的命运,因为一场大病,阿英被刘若兰赶出陈家。被刘若兰赶出家门的阿英身无分文,是冷云掏出她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为她买药的。
冷云就是一个心底很干净的女孩,她不属于这个杂乱的世界,就是因为她太干净了,最终还是被这个杂乱的世界所埋葬。
陈广义爱上这个心底干净的女孩,也利用冷云的干净,冲动地占有了她。当冷云羞涩而幸福地告诉陈广义,她怀孕的时候,陈广义如晴天霹雷,堂堂七尺男子汉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冷云,这孩子必须打掉。”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像往常那样对冷云说,这碗汤你一定要喝掉一样。
冷云难以置信地直摇头,好像被陡然丢到北极,站在漂流的冰川上,而冰川随时都可能裂开,她随时都可能掉入冰海,窒息而死“不,广义,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残忍?你不能这么做。”
“这孩子必须打掉!”陈广义毫无表情地重复着。
“你…”泪水滑出眼眶,冷云哽咽着“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知道这是你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啊。”
冷云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凄惨一笑,眼泪却纷纷滚落“广义,过不了多久,宝宝就会长大,这是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一个可爱贴心的小宝贝,你真的忍心?”
陈广义别过脸去,内心一阵纠结。
对不起了,冷云,我是有苦衷的。陈广义只想告诉冷云,他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与刘若兰离婚等于陈氏集团的解体。要知道,陈氏集团那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为了保住陈氏集团,父亲把他这个亲儿子都奉献出去联姻了。虽说刘若兰脾性臭,可刘若兰当时也是G大的一朵校花;虽说刘若兰自私,可那是刘若兰爱他爱的入骨之深,何况他和刘若兰已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陈晓晓了。
依旧面无表情的陈广义,只有眼神里透着一丝阴森和冷酷,薄唇吐出字字含冰最残冷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想留下来就必须把这孩子打掉。”
贝齿深陷在嘴里,咬出一抹抹血丝,冷云死死地瞪着寡情薄义的陈广义,明澈的眼瞳中迸射出要撕咬他的愤怒,一字一句清清晰晰道“陈广义,你听清楚了,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他。你无权这么做,这孩子以后与你们陈家毫无一丝的瓜葛。”
冷云万念俱灰,她不管陈广义怎么嗜血,孩子在她肚子里,是她的宝贝,就是死,她也要生下这个宝宝。
冷云走了,悄悄地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她最要好的朋友郭萱,也没有告诉。
冷云离开了G大,离开了陈家。
冷云隐名埋姓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生存下去,只为肚里的宝宝。
郭萱发了狂似的到处寻找冷云,甚至和男朋友皇文斌来到冷云的家乡小镇。冷云的邻居告诉这个漂亮的真心执着的姑娘,冷云的母亲已经半年前就病逝了,冷云的父亲也不知去向了。
郭萱惊愕了,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冷云而愧疚。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一个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的夜晚,一个小男孩带着洪亮的啼声来到这个杂乱的世界;而这个杂乱的世界最终毫不怜悯地埋葬了这个小男孩的母亲,一个心地纯洁的女孩,冷云。
产后过多的、毫无休止的出血,使体弱不堪的冷云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冷云走了,这次真的走了,她留下什么呢?
冷云留下一片血书,那是她挣扎在生死边缘上写下的。
血书恳求好心人按照她上面所提供的电话号码与她的好友郭萱联系;
血书要求好友郭萱一定要收养这个小男孩,一定要告诉这个小男孩,他不姓冷,更不姓陈,他一定要跟随郭萱丈夫的姓,姓皇;
血书告诉这个风雨之夜顽强的小生命,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一定要做一个善良有爱心的人;
血书还留给我们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为什么吃亏的总是那些善良的有爱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