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蓝色风沙酒吧。
虽然灯光不似其他酒吧那般暗淡,但是也谈不上有多明亮。
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许多人选择窝远离光线,隐藏在昏暗的角落里。
不知是为了隐藏自己贪婪的面孔,还是足以将它人吞噬的可怖眼神。
声音嘶哑的乐队主唱,正在舞台中央抒发着,那些能让痴男怨女感同身受的情感。
而在舞池中央,那些随着音乐声扭动着的年轻躯体,仿佛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浑浑噩噩,却又保持着清醒。
一个银发挑染男和身穿黑斗篷的人,就在这样的角落里对面而坐,在那个黑斗篷的旁边,还趴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这里酒的味道,还挺不错嘛。”银发挑染男拿起酒杯,一口气将面前酒杯里的粉红色酒喝完之后,感叹道。
“那个东西,抓到了没?”黑斗篷的话语从兜帽里传来,声音有些闷。
“别提了,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发现那两个家伙根本就不在酒店里,简直白费功夫。”此时正好有个服务员路过,于是银发挑染男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这位先生,请问你需要些什么?”酒吧的服务员倒是和酒吧的风格不太一样,十分的正式,十分的严肃。
“一杯迷迭香,谢谢。”银发挑染男被服务员的态度给带了过去,说话不由得也客气了起来。
新的酒上来以后,银发挑染男又抿了一口酒,在察觉到黑斗篷的视线之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重新开口说了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发现他住在我工作的酒店之后,”银发挑染男说道,“所以我让猎马人先去试探了一番。”
“结果没想到,经过几番试探之后,猎马人就这么退缩了,没有说明任何理由,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说。”银发挑染男耸了耸肩,无奈道。
“这样的话,也就侧面说明了,他的身份确实不一般,”黑斗篷沉吟道,“另外一个人呢,情况怎么样?”
“啊,因为那个人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所以无法准确的判断,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银发挑染男说着,用指尖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杯,发出了清亮悠长的声音。
“嗯?”坐在黑斗篷身边的小女孩,忽然像是来了兴致,拽了拽黑斗篷的衣角,指了指发出声音的玻璃杯。
“你想要那个发出声音的玻璃杯?”黑斗篷低下头,柔声问道。小女孩连连点头。
“拿来。”黑斗篷抬起头,语气十分强硬的命令道。
“给你给你,不过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银发挑染男嘴上虽然抱怨着,但还是将玻璃杯推了过来。
将手放在桌子上的小女孩,察觉到了杯子在移动,于是她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着,但是因为她的胳膊不太长,所以并不能直接碰到那个玻璃杯。黑斗篷见状,伸出手递送了一下,让她的双手,能够更加轻易地触摸到玻璃杯。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小女孩在摸到玻璃杯以后,小心翼翼地把它移动到了自己的面前,接着开始轻轻敲着玻璃杯,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同时还轻轻地哼着歌。
“哎,我上次就想问了,她跟你,什么关系啊?”银发挑染男看着小女孩,压低了声音问道。
“叔叔跟我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在路边捡到我,看我可怜而已。”可令银发挑染男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处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还特地压低了声音的情况下,小女孩仍然听到了他说的话。
“咳,那什么,哥哥就是有点好奇,你别多想哈。”银发挑染男想要喝口酒,来缓解一下尴尬,但是他却忘记酒杯此刻已不在面前了,结果这下变得就更加尴尬了。
“问这么多干什么,该给的报酬又不会少你的,”黑斗篷继续说道。
“算我多管闲事,啊,你要等的人,她过来了,说不定她会有什么新的发现,我去那边转一圈,顺便去吧台拿两杯酒回来。”银发挑染男耸了耸肩,四下张望了一番,结果正好看到,一个身穿修女服的人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说着银发挑染男站起身来,并朝门口处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他所坐的地方,在确定修女看到他们之后,便走开了。
修女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显得格格不入,她来到了黑斗篷男人的面前,敲了敲桌面来示意自己到了,然后顺势就坐在了银发挑染男刚才所坐的位置上。
“我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黑斗篷看着小女孩,头也不回的说道。
“是有一个好消息,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修女说着把手伸进自己的领口,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细长的烟卷。
“有小孩子在,别抽烟。”黑斗篷转过头,提醒道。
“啊,没事,我就是拿出来闻一闻,”修女像是刚看到小女孩一样,随口解释道,“不过,带小孩子来这种地方,是不是也不太好?”
“兰德选的地方。”黑斗篷抬起手,指向了端着酒杯走过来的银发挑染男身上。
“那难怪了,他选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酒吧,就是地下酒吧。”修女把烟凑到鼻尖,轻轻地摩梭着。
“喂,夜罗莎,一来就污蔑我,什么意思啊!”兰德见修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便只能站在桌旁质问道,而且说完之后还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之上。
“麻烦你说话之前先搞清楚,污蔑的意思是歪曲事实,造谣诽谤,败坏他人的名誉。而我刚才说的,最多称得上是陈述事实而已。”夜罗莎顺手将酒杯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哎,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调出来的酒……”见她毫不客气的喝光了自己的酒,兰德出声抱怨道。
“原来这是你调的啊,那就麻烦你再去调一杯,谢谢。”夜罗莎说着将酒杯推了回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兰德用一个反问拒绝她。
“看看你穿的衣服,服务员给客人上酒,不是很正常的吗?”夜罗莎用一道锐利的目光杀死了比赛。
“额。”听到她的话,兰德不自觉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发现确如她所说,自己和这间酒吧服务员的装扮简直是一模一样,“难怪刚才有人让我给她上酒,我还以为是她喝醉了。”
“行了,别嘀咕了,快去吧,客人还在这里等着呢。”夜罗莎敲了敲桌子,并对他摆了摆手。兰德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往吧台走去。
“好消息是什么?”在兰德离开之后,黑斗篷重新开口问道。他对兰德和夜罗莎之间的插科打诨没有兴趣,所以并没有过问。
“好消息就是,那个家伙的确是你要找的人,各方面条件都十分符合要求。”这句话虽然是对着黑斗篷说的,但是夜罗莎的眼神却是看向了那个小女孩。
“那么,坏消息呢?”黑斗篷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这句话了,但是都因为种种其他因素而搁置了。
“坏消息就是,从几天前开始,那个家伙已经没有住在兰德的酒店了,现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不少人,而且里面还有基金会的人。”夜罗莎把目光从小女孩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正在吧台忙活的兰德。
“你觉得我会在乎基金会的人?”黑斗篷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他们,但是我们毕竟还要在花都讨生活,得罪了他们,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夜罗莎无奈的说道。
“也就是说,兰德错过了抓住那个人的最佳机会?”黑斗篷突然意识到,夜罗莎前一句话里面所包含的信息。夜罗莎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地样子。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把兰德给支开。”黑斗篷沉吟道。
“毕竟是同行,而且都这么熟了,自然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夜罗莎笑道。
“面子是靠自己挣的,又不是靠别人给的,夜罗莎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兰德人还没过来,吐槽先到了,但是他丝毫没有发现,夜罗莎那句话说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怎么样,你们的话说完了吗?”兰德放下手中的酒杯,询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夜罗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转头问向黑斗篷。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那就只能等他们分开之后再做打算了。”黑斗篷忖道,“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还需要一个人来帮我。”
“那就他了。”夜罗莎将香烟放回原处,站起身来,拍了拍兰德的肩膀,并顺势把他推到了座位上。
“喂,什么就我了啊?!”兰德大声嚷嚷道,显然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夜罗莎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吼道,“要不是因为你的疏忽,老娘现在早就去睡美容觉了好吗。”
“哈,这句话什么意思?”兰德十分不解的问道。
“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接下来已经与我无关,最后的收尾工作,你去帮他解决就行了。”夜罗莎说着,一把抢过兰德面前的酒,仰起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后,又把酒杯塞回了他的手里,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兰德举起玻璃杯想要朝夜罗莎扔过去,但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者早已经走到酒吧大门口了,于是只得作罢。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兰德放下玻璃杯,问向自己面前的黑斗篷。
“意思就是你和我要一起行动,去把那个人给抓回来。”黑斗篷一边逗身边的小女孩,一边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还等什么呢?”兰德说着便欲站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不急,今天还没‘汲取养分’呢。”黑斗篷停下了逗弄小女孩的动作,转头看向了那群舞池中的人。
“我说,你该不会每天都要这么‘汲取养分’吧。”兰德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在抓到那个人之前,我只有靠这个办法才能维持住她的生命。”黑斗篷说着,看了看坐在桌位上,还在敲打玻璃杯的小女孩,“不过也不是每天都要这样,大概三到四天一次就好。”
“那您请便,我先去外面等你。”兰德点了点头,起身便要离开。
“你不留下来欣赏一下吗?”黑斗篷笑道。
“欣赏什么,是眼看着完整的躯体变得残缺,还是血液喷涌而出的畅快淋漓?”兰德笑了笑,“免了吧,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黑斗篷显然是没想到,兰德举得例子居然这么具体,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遮住小女孩的耳朵好,还是出声解释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好。由于被斗篷遮住了脸,也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哈哈哈哈。”见他这样子,兰德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开,开个玩笑,你先忙你的吧。”
“算了,今天没这个兴趣了,先走了,明天晚上再约地方见面吧。”黑斗篷猛地站起身,抱起身旁的小女孩,匆匆地离开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兰德捏住玻璃杯的底部,轻轻地摇晃着。在晃了几次之后,猛地往天上一抛,玻璃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了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中。
“哎哟!”
“谁啊,这么缺德。”
“特么的,那个小兔崽子扔得,有本事站出来,看老子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在玻璃杯落地后的几秒内,人群里就爆发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而且飞快的就从语言暴力转变成了肢体冲突,接着就是酒杯、酒瓶满天乱飞,战场瞬间就扩散到了整间酒吧里。
低沉的嘶吼声,高亢的尖叫声,沉闷的摔砸声,局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兰德,只是躲在角落里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被自己的能力所影响,逐渐变得疯狂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