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雪见妇人已经将帕子咬好,她仔细的看着那腿上的伤势,上面的水泡有些已经破掉,流出许多鲜血来。
如果只是轻微烧伤的话,其实可以用冷水快速缓解。
但若是像这样的重伤,皮肤烧伤后的水泡裂开,上面还被一些污秽物包裹着,则不能粗暴地用水清洗。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干净的帕子,又在上面倒了些干净的凉水。
手上的动作无比轻柔,一点点擦拭着妇人腿上的脏污,那些伤口上沾染的灰尘黑色,需要尽量擦干净。
妇人因为伤口被触碰,疼痛感更加剧烈。她忍不住地挣扎起来。
“来两个人把她按住。”
杨初雪看着那严峻的伤势,连头也来不及抬,只死死固定着妇人,侧目吩咐着。
若月唉了一声,连忙上来帮她按住,“主子。”
“再来个人!”
杨初雪皱了皱眉,以若月的小身板子哪里能够完全将拼尽全力的妇人死死制住。她有些不耐烦,看着一旁冷眼围观的人群。
“你,过来帮帮忙。”
她指向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
那女子踌躇片刻,耐不住杨初雪如刀子般尖利的眼神,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
“谁有麻油,或者菜油也行!还要干净的布条!”
冷眼围观的人群听到杨初雪的要求,纷纷又交头接耳起来。
“要菜油干什么用?又不做菜……”
“难不成是让那女人喝下去?这从来也没听说过呀!”
“喂,小姑娘,我说你可不要害人!”
人们就像群龙无首的肥羊,蠢笨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只会发出一阵阵烦人的叫声。
“不过,干净的布条,我这里倒是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只见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小心翼翼的捧出来一摞雪白的纱布,
“我这是做豆腐用的,刚刚蒸好。”
杨初雪眼睛一亮,将那纱布接了过来,“多谢,这是买纱布的钱。”
说着,她将怀里面掏出来的半吊子钱全部塞给了那矮小男人的手上。
“哇,这姑娘出手可真阔绰!”
“不就是点儿布条吗,竟然有半吊钱!不行,我去给这位姑娘找菜子油去……”
“让开,我给这位姑娘找,可用不上你!”
因为那半吊钱的缘故,一时间人群嗡嗡声四起,他们都争先恐后的去找杨初雪所要的东西了。
人们四散而去,原地只留下稀稀拉拉几个人。
杨初雪用手帕擦拭着妇人腿上的伤口,因为要极尽注意力,头上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妇人发出一身身的惨叫,她无助的挣扎着,样子异常痛苦。
杨初雪皱着眉头,看着那十分可怖的伤痕,就算是在医学昌明的现代,这也是要进icu的程度。
她现在所做的功夫,全都是只能帮助妇人缓解疼痛,让伤口不再溃烂罢了。真想要让伤口完全治愈,则需要妇人自身免疫力的努力。
“这个什么,白……蔹水煮好了。”
不一会儿,壮汉就急色匆匆的端来一小锅棕色的汤药。
来的正是时候!
杨初雪接过那锅汤药,将里面的汤汁一点点吹的冰凉,然后压低身子尽数喂给妇人。
谁知棕色的汤药流淌在嘴角,生生浪费了一半。妇人疼的晕了过去,药根本进不了肚子。
杨初雪面露急切,连忙去掐她的人中。就算这样,妇人还是没有醒来。
脉搏已经十分微弱,连在一旁的壮汉也看出了不对劲。
“娘子啊!”他急切地一把推开杨初雪,死死将妇人抱在怀里,呼声悲伤得响彻云霄。
“主子!”杨初雪被推了个趔趄,若月看见了心疼无比,惊呼一声连连伸手去扶。
杨初雪忍着胳膊被磕得青紫的疼痛,她转手展开银针的包裹,取出一根泛着寒光的细长银针。
“不想她死就给我让开。”
杨初雪手腕一翻,毫不客气地抓住壮汉的胳膊。她的眼神里面泛着冰冷的寒光,就如同那细闪着微芒的针尖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畏惧。
“你要干什么,我不许你拿我娘子在胡闹了!”壮汉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的眼神里面全然都是警惕,动作死死守护着妇人,敌视地看着杨初雪。
想来是因为互相不认识,便产生了不信任,所以才会这么排斥,这也是人之常情。
杨初雪也不着急,反而抱着胳膊置身事外地笑了起来,
“现在深更半夜,片刻之内来不了第二个郎中。你如果不信任我,那你的娘子就只能等死了。”
壮汉听到死字脸上一片怒火,“你!”
“实不相瞒,我对治病救人有点小研究,可以吊住你娘子的性命,等到你信任的郎中来。”杨初雪并不夸下海口,因为她知道无论说的怎么天花乱坠,壮汉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还不如小小的承诺一下,他可能就会半信半疑,放手任由她去做。
想到这里,杨初雪忍不住扑哧一笑。怎么搞得自己像是个反派角色。
果然,壮汉低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妇人,眼中闪过一片绝望。面前的姑娘说的对,现在除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渐渐的松开了怀抱,目光还是带着警惕,“就这样治。”
“随你怎么样,不过你要帮我按住她,千万别乱动!”
杨初雪对于别人的质疑也不是很在意,她将手中的银针往旁边的火堆上来回烤了两分,等到银针变凉以后,她找准穴位,一下刺入妇人的人中上。
因为疼痛而惊厥过去的人用这个方法最好不过。
妇人咳嗽了一下,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气息还很微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壮汉见到娘子清醒,眼睛惊喜地一亮,又是哭的泣不成声。
“娘子……呜呜呜……你终于醒啦!”
在壮汉的哭声中,杨初雪将已经熬好的药汁缓缓喂给妇人喝了下去。
这药专门治烫伤烧伤,外敷所出的效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内服试一试。
她看着妇人越来越清明的眼睛,不由得欣慰一笑,手上动作却不敢停,只把那剩下的药渣尽数敷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