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此刻面色有些微微的红色,他喝的很慢,久久才来上一口。
他的酒量实际上很好,就是地球上体内有酒精消化酶的人,按理来说,这小半壶酒不足以让张成醉过去,但不知怎么的,喝着喝着,他就是感觉有些醉了。
回忆涌上心头,四五十载岁月,张成觉得自己做的最好的就是曾经那次逃亡。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以为无用的猎户本领在逃亡途中帮了大忙。
是的,张成的父亲是个猎户,自小。便传授小张成狩猎与野外知识,可那时候张成觉得,猎户的本领并不能改变自己低贱的凡人平民身份,他想修炼,成为高高在上的修士。
他们那个小城,也会有宗门上门收弟子,十岁的张成跑出去试了,只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他幻想自己天资超群,能一举成为某个宗门的弟子,可惜,没有奇迹发生。
当不成修士了,只能靠着猎户的身份好好活着。
直到某年踏春,意外。遇到了城里地主家的小姐。
张成嘴角露着笑,发自内心的,没有杂念的,清澈的。
只可惜,一道带着嘲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哟,老张啊,在这喝酒呢。小日子不错嘛,怎么今个儿没去你家主子那里上工啊?”
抬眼一看,正是昨晚的“狗哥”,张成不可控制的冒出了一个细微的笑意。
真巧。
接着,张成用他炉火纯青的精湛演技,有些心虚且慌乱的开口并站了起来,“狗哥,您怎么来了?”
张成流里流气,对着张成露出不屑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哎呀,老张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里是外区,一般没多少修士在这里,大家都是凡人,且狗哥出了名的狠,一般平民还是怕他的。
他拍拍张成的肩膀,把张成按在了座位上,随后坐到了对面,“小二,上几个好菜,小爷饿着呢。”
小二听到动静,刚跑出来,就见到狗哥这个痞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起来,心头低低骂了一句晦气,“哟,狗哥啊,什么风把您吹来啦,要吃点什么。”
“切两斤牛肉……再来半壶酒,我跟老张叙叙旧。”狗哥大大咧咧说着,点了四五个菜,还都是不便宜的。
小二顿时愁眉苦脸,外区不是没人吃得起这个,而是怕对面这个主,吃了不掏钱,拍拍屁股走人还不好去要。
“狗哥,咱们小店您也是知道的,这个,这个。”小二支支吾吾,还是说了出来,“得先付了饭前才好上菜。”
狗儿早就猜到了这样,头一歪,指了指对面坐着的张成,“老张请客。”
小二一听,当即眉开眼笑,狗哥这个瘟神他惹不起,张成这个瘸子还惹不起吗?更何况,张成在高家三少爷手底下做事,虽是车夫,那工钱也不是他们能比的。
昨天张成被狗哥教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这一片,小二看着张成都有些幸灾乐祸,他才不管张成难不难受,反正他不难受就行。
张成一脸牙疼的表情,犹豫了良久。
小二脸上都不耐烦了,“唉,老张,快点啊,请狗哥吃饭还磨磨唧唧的,有没有点眼力劲了?”然后又转头看向狗哥,一脸灿烂,“狗哥你说是不是,这老张平时挺精明的,今个儿怎么……”
二十来岁的小二,喊四五十岁的张成“老张”。
狗哥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成,想看看他怎么处理。
张成内心没有什么波动,他看了一眼那小二,心中叹了口气,这就是和他一样的,小人物的悲哀。
面上,张成依旧一副牙疼的样子,最终,咬咬牙,掏出了钱袋子。
小二见钱袋子还不小,一把把钱袋子夺了过去,一看,哟呵,还不少,掏出了的碎银和铜板。
按理说,那小半快碎银就够了,可小二把那碎银当做了一百文钱,又把钱袋剩下的铜板全部掏了出来,只留了最小的碎银在里面。
随后,小二将干瘪的钱袋子扔了回去。
“狗哥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拿了钱,赶紧笑嘻嘻的对狗哥说了声,随后他一边走一边冲着厨房高声报了菜名。
小二的做法其实还是有分寸的,他没有全部拿完,也不至于让你气到发疯,毕竟狗哥在这,正常人迫于狗哥的淫威,一般不敢发作,又因为狗哥是事件中心,正常人事后也不至于来找小二麻烦。
但这种做法就像你吃了苍蝇一样,虽然不疼,不会死,也不会生病,但就是恶心至极!
“老张啊,看你这样子,好像不大乐意啊。”狗哥一副我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张成立刻开口,连摆双手,“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没带够钱,不能再多给您点一些。”
听到这里,狗哥顿时感到诧异,什么时候张成这么“懂事”了?
“要不小的现在回去拿一些出来,一方面孝敬您,另一反面也能多吃点不是。”
狗哥一下觉得不对,好啊,想开溜啊。他哪里能让张成如意,“不用不用,这些就够了,毕竟我狗哥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你说是吧。”
张成连忙回道:“那是那是,可这些菜小的怕招待不周啊。还是让我回家……”
又一次提到回去,狗哥觉得自己猜准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张成,“不用不用,已经够吃了。”
“还是让我回去多拿些来。”
狗哥顿时感到有些恼怒,一而再再而三想开溜,真以为他听不出来吗,“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张成还是个聋子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狗哥的不悦,张成立马不说话了,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随后一拍脑门,恭恭敬敬的给狗哥倒了酒。
狗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客气的将花生米挪到自己面前,一边喝着,一边夹着花生米。
街道拐口,两个小孩儿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父亲这幅模样。他们还小,并不能明白其中弯弯绕绕。
张盼儿撅起了嘴,“爹也太没出息了。”
张全沉默着,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了,虽说以往别人只是言语上讽刺自己的爹爹,这一次,他却是觉得那什么狗哥有些过分。
张全自五岁开始,就喜欢到处乱跑,曾经也偷偷跟过自己的父亲,可父亲要驾车,他自然是跟不上马车的速度,却也见到了自己父亲被马行的人数落的画面。
张全比同龄的小孩聪慧太多,因为到处乱跑,没少挨母亲胡梅的教训,又因为到处乱跑,他才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画面,对了,玲儿被劫时,他也正好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一个个邻居冷漠的样子。
小张全的拳头握紧了,他真想替他父亲出一口气,可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孩,能帮的太少,这一刻,张全前所未有的,浓烈的期盼着自己能成为修士,能成为大人。
“爹也是不容易的。”沉默了一阵,张全开了口。
张盼儿依旧不高兴,“可这也太,太……”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形容词来。
张全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爹也是为了我们。”
这话一出,张盼儿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开口,“那什么狗哥也太坏了!咱父亲那么老实的人。”
“就是就是。”张全赶忙附和。
张盼儿白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又沉默了一小阵,“咱爹也太不容易了。”她心情平复下来,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愧疚。
“嗯,嗯。”张成赶紧点头。“是啊,太不容易了。”
张盼儿被逗笑了,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没想到,被自己弟弟教育了。
“弟弟,你说我们,”张盼儿停顿一阵,忽的抬起头,“有没有可能成为修士?”她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盼的光彩。
张全一听,瞪大了双眼,狠狠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