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顾风婉问他。
沈墨琛微微扬着下巴，显得有些居高临下，他松开对她的桎梏，从床头拿出一份合约，丢在她眼前，“自己看吧。”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昏黄的灯光打在白色的纸张上，有些莫名的刺眼。
“这是什么？”
“合约，只要你签字，现在所让你困扰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顾风婉低下头，视线掠过那些复杂繁琐的字眼，落在几个刺眼的正楷大字上：合约期间，乙方必须无条件满足甲方的一切正当需求，且不得干涉甲方的正常交际。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一条规定，似乎不能理解。
“地下情人。”沈墨琛凑近她，笑得暧昧，“你觉得这个词怎么样？”
“……”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多少？”顾风婉笑得讽刺。
“至少你这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沈总的大恩大德？”顾风婉哈哈大笑，眼底却藏着浓浓的嘲弄之情，“毕竟沈总这么位高权重的人，居然这么看得起我，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求之不得吧？”
沈墨琛：“不用露出那种表情，一点都不适合现在的你。”
他压低嗓音，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顾风婉，你是个聪明人，但却每次都在这种事情上犟，以你现在的处境，难道还想跟我谈什么尊严？”
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沈总，我这么多年在社会摸爬滚打，什么样的罪没遭过，多践踏人尊严的事情我都见过，你这，确实还算不上什么……”
沈墨琛的目光蓦地一冷，“是么，这样最好，既然如此，你更没有理由拒绝我了不是么，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
“当然。”顾风婉无视他话语里的急切，面上平静如水，“不过毕竟这关乎我的名誉，也算是一件大事，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没问题吧？”
“又要考虑？”沈墨琛皱眉道。
顾风婉点点头，将合约盖上，笑道：“这合约我就留下了，沈总，我累了，慢走不送。”
“我要答复，尽快。”沈墨琛捏着她的手腕说道。
“明天中午，我给你答复，现在让我睡个好觉吧。”顾风婉轻轻挣脱，脸上显出疲乏之色。
沈墨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留给她一个漠然的背影。
大灯熄灭，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望着他渐渐隐入墨色之中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空留一室寂静，以及她眼底挥之不去的自嘲之色。
将门带上之后，沈墨琛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背靠在门板上，手却握着门把手，幽沉的目光落在某一处，却显得有些茫然。
第二天中午临近午休时，沈墨琛匆匆结束一整个早上的工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秘书却恰好推门而入：“沈总，下午有个会议，这是相关资料，你过目一下，没问题的话麻烦签个字。”
“什么资料？”沈墨琛的表情瞬间有些迷茫。
“就是，下午会议需要的资料？”秘书见他这副表情一时间也有点懵逼，“沈总你之前吩咐财务主管要在下午之前准备的。”
“会议什么时候开始？”沈墨琛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
他沉吟两秒，招过秘书，目光心不在焉地在资料上扫了两眼，然后说：“下午会议推迟一个小时，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秘书不敢有怨言，只能默默应下，“那麻烦沈总在这里签个字。”
“嗯。”沈墨琛拿着笔，目光落在文件上，看了半响才慢慢动笔。
“沈总？！”秘书瞪着那个签名有点惊悚，“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沈墨琛一愣，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签名，顾风婉三个大字，莫名的触目惊心。
他眸光一沉，用力地将她的名字划掉，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连忙把资料丢还给秘书，“就这样，没什么问题，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秘书愣愣地点头，脑子里还回放着刚才的乌龙事件，她如果没有记错的，那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沈总谈恋爱了？
真惊悚……
沈墨琛匆匆忙忙赶往医院，院长一早听说他要来，早早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一见到他就好像看见亲爹一样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沈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人呢？”沈墨琛没时间跟他寒暄，当即冷着脸问道。
“额，顾小姐？”院长道，“还在病房呢，您放心，我们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您制定的标准来配给的，保证让顾小姐吃得满意，吃得放心……”
沈墨琛却没等他说完，当下大步迈进医院，心里闪过那张倔强的小脸，竟一时有些难以自控。
病房的大门依然紧闭，从窗户看进去，只能看见顾风婉的位置一丝不苟地拉着帘子，透不出一丝一毫迹象。
他一只手握上冰凉的门把手，用了一下力竟然没能打开，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沈墨琛的黑眸慢慢眯起，转头问身后跟过来的院长：“你确定她在里面？”
“啊？”院长有点懵，他堂堂一个院长，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整天关心一个病人的来去，虽然这个不是普通的病人。
他求助一般看向身后一群护士：“顾小姐是由谁负责的？”
“是小齐，不过今天都没有看见她！”
沈墨琛没再犹豫，当即打开大门，飞快地走至顾风婉的病床前，手一抬拉开了帘子。
里面空无一人，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摸上去甚至还泛着微凉的温度，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去哪里了？”沈墨琛目光一沉，落在院长那张时刻带笑的脸上。
“那个，我去问问负责的护士！”院长的笑容顿时有点挂不住，“小齐呢，快给她打电话！”
就在一众医生护士抵挡不住沈墨琛阴寒的面色，手忙脚乱地找人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声自病房门口响起：“谁找我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小齐，快过来！”院长瞬间宛如找到救星。
名唤小齐的护士上前一步，目光掠过人群，看见站在病床前表情漠然的沈墨琛，竟突然脸红起来。
“沈先生？”她语气中透出丝丝欢悦，“你是来找人的么？”
“嗯。”沈墨琛沉沉应了一句，“她在哪？”
“她……”小齐呆了一下，目光落在空荡的病床上，表情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啊。”
“你在开玩笑？”沈墨琛的脸色愈发阴沉，“她难道不是由你照顾的？”
小齐被他吓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那个……顾小姐今天吃过午饭突然说有点不舒服，想出去散散步，我就答应了。”
“她出去散步你难道不应该跟着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沈墨琛咄咄逼人。
“顾小姐那么大的人了，而且她的病早就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小齐委屈道。
沈墨琛阴冷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最后到底看在她只是一个小女生的份上，没有再跟她计较。
不过院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深知自己这回如果找不到人，估计这院长的位置也就坐不下去了，当即福至心灵扬声道：“沈总先别急，我们去看看监控吧！”
“？”
“我们医院的监控设备十分齐全，如果顾小姐出了病房，监控肯定会有记录！”
“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监控室，调出了下午的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顾风婉确实是在病房里吃过午饭，然后在小齐收拾东西的时候，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单独离开了病房。
“她跟你说了什么？”沈墨琛问小齐。
小齐吞吞吐吐道：“顾小姐说她心情有点郁闷，想出去透透气，我看她脸色有点不好，心想整天呆在病房也不好，所以也没拦着。”
“然后呢？”
“然后她就出去了啊。”
“调出医院门口的录像。”沈墨琛转头吩咐保安。
监控画面一转又来到了人潮撺掇的大门口，无数面孔出现在镜头前，看得人眼花缭乱。
“等等！”沈墨琛突然厉声道，“这里暂停一下，放大！”
保安反应迅速将画面放大，一个男人放大后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总认识他？”院长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这会儿见沈墨琛脸色不善，当即心里有数，心想这回一定要将功补过。
“继续放下去。”沈墨琛没理他。
“……”
众人同情的目光纷纷投向院长。
画面中的男人赫然是满肚子坏水的苏瑾衍，他信步闲庭一般在医院大厅里逛了一会儿，然后走至电梯口，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凑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个人俨然就是失踪的顾风婉。
那一刻，沈墨琛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双黑眸里暗潮汹涌，分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