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浩眯起眼睛,竭力回忆着刚才的画面细节,心中默念,“那铳管内壁……似乎有螺旋纹路?是膛线?!”
他心中巨震,连忙将这个惊人的发现暗暗记下。
膛线的出现,意味着火铳的精准度和射程将得到质的飞跃!
这技术……
若是能为大明所用……
现实中。
北平城外,鞑靼大营已彻底化为一片火海炼狱。
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脱古思帖木儿在数十名最忠心的亲卫拼死护卫下,终于从营地的侧后方杀出一条血路,狼狈地冲出了包围圈。
他勒住惊魂未定的战马,回望身后那片冲天火光、尸横遍野的大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朱棣!朱棣!!”
他嘶声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此仇不报,我脱古思帖木儿誓不为人!待我重整旗鼓,必将你北平城屠戮殆尽,血债血偿!!”
说罢,他狠狠一抽马鞭,带着残余的亲卫,头也不回地向北方逃窜而去。
黎明时分,战斗终于平息。
朱棣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脚下是凝固的血水和烧焦的尸骸。
清点战果的军官前来禀报,此役歼敌近两万,缴获牛羊马匹无数,鞑靼主力元气大伤。
然而,朱棣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他看着那些在爆炸和混战中被损毁、扭曲变形的投石机部件,眉头紧锁。
这些大家伙,是他原本计划用来对付更坚固的城防或者压制敌方远程火力的,如今损毁泰半,短时间内难以修复。
攻城利器没了大半,这仗怕是还要打得更艰难。
“王爷!”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探马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惶。
“王爷!大事不好!!”
探马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北…北面!北面发现大股鞑靼骑兵!至少…至少五万!是…是鞑靼王子也先!他们正从东北方向高速迂回,看样子……是想断我们北平的粮道啊!”
什么?!
朱棣闻言,脸色骤变!
也先?
五万铁骑?
迂回断粮道?!
刚刚击溃脱古思帖木儿主力的短暂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腹背受敌!
这他娘的是腹背受敌!
脱古思帖木儿的主力虽然被打残了,但根基尚在,而现在,他的儿子也先又带着一支生力军,像一条毒蛇一样,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咬了过来,目标直指北平的生命线!
现实中。
北平城外,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子,刮得人脸生疼。
朱棣站在临时搭建的帅帐内,背对着跳跃的火盆,面沉似水。
帐外是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战场,血腥气尚未散尽,混杂着烧焦的木头和皮肉味,令人作呕。
探马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他心头,激起的不是惊涛骇浪,而是冰封般的沉寂。
也先……
五万骑兵……
迂回断粮道……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一招釜底抽薪!
脱古思帖木儿那个老狐狸,自己正面刚不过,就让儿子从背后捅刀子!
这父子俩,打配合倒是默契得很!
他娘的,真是小瞧了这帮草原狼崽子!
“殿下,也先此举,明显是算准了我们主力刚与脱古思帖木儿激战,人困马乏,又缴获了大量物资,行动必然迟缓。”
道衍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声音低沉,“居庸关乃北平咽喉,一旦被掐断,我军不出十日,必生内乱!”
朱棣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传令下去,全军收缩防御,伤兵和缴获物资优先撤回北平城!命张玉、朱能各领五千精骑,沿途袭扰,不求决战,务必拖住也先南下的脚步!”
“是!”
亲兵领命而去。
道衍看着朱棣紧绷的侧脸,微微蹙眉:“殿下,张、朱二位将军虽勇,但兵力悬殊,恐怕……”
“我知道!”
朱棣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只是拖延!为我们争取时间!”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居庸关的位置,“真正的关键,还在居庸关本身!那里的守军,必须顶住!”
然而,想到居庸关守军那点可怜的兵力,还有那些临时征调、毫无战斗经验的民夫,朱棣的心又沉了下去。
硬顶?
拿什么顶?
拿人命去填吗?
不行,必须想别的办法!
夜深了,朱棣却毫无睡意。
他披着大氅,不顾亲卫的阻拦,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的工坊区。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与城外战场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工坊内,热浪扑面。
数十名赤膊的匠人正围着一台崭新的机器忙碌着,赫然是一台巨大的卧式镗床。
朱棣直接走到镗床前,盯着那缓缓转动的巨大齿轮,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样了?”
他沉声问道。
负责镗床的老张师傅满头大汗,愁眉苦脸地迎上来,手里还捧着一截断裂的车刀:“殿下,还是不成啊!这齿轮……精度还是差了那么一丝丝,带动刀杆转起来,镗出来的炮管孔,总有点偏心!还有这刀头,您看,”
他将断裂的车刀递给朱棣,“这熟铁刀头太软了,镗几下就卷刃,根本镗不动咱们新炼出来的钢!”
朱棣接过断刀,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断面。
熟铁太软……
新钢太硬……
镗孔偏心……
这些问题就像一根根绳索,死死地捆住了新式火器的量产。
若是不能解决,他手中的神机营威力就要大打折扣,更别提装备更多的部队了。
偏心……
齿轮精度……
刀头……
他脑中飞速运转,试图从后世的记忆碎片中搜寻解决之道。
镗床,现代工业的基础,其核心在于精度和切削力。
齿轮精度不够,是因为铸造和打磨的工艺还太原始;刀头太软,是因为材料不行……
等等!
材料!
朱棣脑中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