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中紧握的，不再是寻常的火铳，而是经过蜀王朱棣亲自下令改良的新式武器——内壁刻有膛线的火铳，外面细心地裹着防潮油布，保护着这决定胜负的关键。
“都听好了！”
领头的千户压低了嗓音，声音像冰碴子一样冷硬，“瞄准鞑子战马的眼睛！对，就是那对招子！听我号令，三息一轮射，不求快，但求准！让这帮杂碎知道，咱们大明的箭，不，是铳子，能拐弯！”
斥候们屏住呼吸，冰冷的雪地冻得他们脸颊发麻，但握着火铳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老练的猎手。
终于，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支鞑靼骑兵小队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与严寒中，还潜伏着如此致命的危险。
“放！”
千户一声低喝。
“砰！”
第一声铳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却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锐。
几乎在同时，冲在最前头的一匹高大蒙古马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鸣，猛地人立而起，随即重重栽倒在地！
马背上的鞑靼骑兵猝不及防，被甩飞出去，滚落在雪地里，生死不知。
那匹马的左眼，赫然一个血洞，鲜血混合着脑浆汩汩流出。
紧接着，“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铳声响起，每一声都伴随着一匹战马的悲鸣和倒地。
膛线赋予了弹丸前所未有的精准度和旋转稳定性，百米之外，那些平日里被鞑靼人视若生命的战马，它们的眼睛，此刻竟成了明军精准打击的靶心！
前排的鞑靼骑兵瞬间人仰马翻，阵型一片混乱。
后面的骑兵惊骇地勒住马缰，看着前方诡异而血腥的一幕，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解。
“是妖法！是明狗的妖法！”
一个鞑靼百夫长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有千里眼！能咒死咱们的马！”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鞑靼先锋营中蔓延。
就在鞑靼大营因前锋受挫而陷入短暂混乱之际，北平城墙上，早已准备就绪的投石机猛地发动！
数十个黑乎乎、沉甸甸的陶罐呼啸着越过城墙，如同冰雹般砸向远处的鞑靼粮草堆放点。
这些陶罐并非实心，里面装填的也不是普通火油，而是经过特殊处理、混入了大量磷粉的猛火油！
陶罐落地碎裂，内里的粘稠液体瞬间泼洒开来，接触到空气的磷粉自发燃烧起来，腾起一股股黄绿色的火焰！
此时北风正劲，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几乎是眨眼之间，干燥的草料和粮袋便被点燃，火焰迅速连成一片，熊熊燃烧，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赤红！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金陵皇宫，奉天殿内。
巨大的银幕之上，恰好闪过当年永乐皇帝亲征漠北，于斡难河畔大破阿鲁台的场景。
画面之中，明军同样使用了大规模的火攻，火箭、火炮、火球齐发，将鞑靼营地化为一片火海，“神火连环”之计，威力惊人。
现实与历史，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叠。
“嘶……”
看着银幕与北平城外几乎如出一辙的火攻场面，魏国公徐辉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失声道：“妙啊！蜀王殿下在北平的布置，这……这分明就是仿照银幕中永乐爷征漠北时的‘神火连环计’！连放火的时机和目标都如此相似！”
群臣哗然，纷纷将目光投向银幕，又看看堪舆图上北平的位置，脸上写满了震惊。
蜀王不仅知道未来的战事，竟然还能将未来皇帝的战术，活学活用到眼下！
北平城头，寒风凛冽。
朱棣身披玄色大氅，凭栏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外远处那片冲天火光，以及开始混乱败退的鞑靼先锋骑兵。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但眉头却微微皱起。
‘仅仅是火攻和神臂铳还不够……
鞑靼主力未动，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他心中思忖。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脚下的城墙垛口，他想起了银幕中，那位永乐大帝曾提及的一种预警方法——“地听之术”。
‘永乐能想到的，我朱棣岂能想不到？
而且，我还能做得更好！
’早在决定起兵之前，朱棣便已秘密下令，在北平城墙沿线，每隔一段距离，便深埋下去三尺长的空心铜管，铜管的一端深入地下，另一端则巧妙地连接在城楼内部一个特制的铜铃之上。
任何大规模的部队调动，尤其是骑兵奔袭时引起的地面震动，都会通过铜管传递，引发铜铃细微的震动，从而提前预警。
这套改良版的“地听网”，远比原始的伏地听声要灵敏和高效得多！
正思索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负责“地听网”的士卒脸色苍白地冲上城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奔跑而嘶哑不堪：“报——！殿下！西、西面地听铜铃急震！数量……数量极多！根据震动频率判断，敌军主力……主力大军已过白河！前锋骑兵，最多……最多半日即可抵达城下！怕是有……不下三十万！”
三十万！
这个数字让周围的亲卫和将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棣面沉似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点，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他转身看向城西方向，那里，他的二儿子朱高炽正带着大批民夫忙碌着。
寒风中，朱高炽裹紧了身上的棉袍，正指挥着百姓将一筐筐黑色的草木灰，均匀地洒在西城墙外结了冰的护城河以及河岸延伸出去足足三里的地面上。
随后，又有人推着大车，将一桶桶刺鼻的醋水泼洒在草木灰之上。
“都听好了！按照父王的吩咐，仔细点！这草木灰撒匀了，再泼上醋！天寒地冻的，这冰面吸了醋水，就会变得更脆！保管他娘的鞑子马蹄子踩上去就打滑！摔不死他们！”
朱高炽一边搓着手，一边大声吆喝着，他腰间别着一个用竹筒和细线连接的简易传声装置，这是他父王捣鼓出来的“土电话”，可以让他随时与各段城墙的守将保持联络，确保命令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