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原本还只是隐约可见的水下黑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猛地朝海面上浮!
它们被推入海中的铁板吸引,却还没完全浮上来。
就在这时,磁石炮被推到了滩头,炮口斜斜对准海面。
“吸过来!”
朱棣一声令下。
那几枚诡雷仿佛有了生命,竟是挣脱了铁板的吸引,直直地朝着滩头上的磁石炮冲了过去!
它们就像被无形的大手牵引着,发出“咚咚”的闷响,重重地吸附在炮管外壁上!
近距离看去,那铁疙瘩的引信上,“滋滋”的火星正冒着青烟,随时可能引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工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炮管上那些有些磨损,但依然清晰可见的“永乐年制”旧痕,脸上写满了见了鬼一样的震惊:“这、这纹路……分明是天神刻下的吸铁咒啊!殿下……殿下是得了天神相助!”
朱棣没理会工匠的震惊,他心里清楚,这哪是什么神咒,不过是小小的科学应用罢了。
但他喜欢这种误解,有时候,愚昧和敬畏,比什么都能收买人心。
当夜,朱棣在临时的行辕审问抓到的几个扶桑浪人。
这些家伙嘴硬得很,严刑拷打之下,只哼哼唧唧。
道衍慢悠悠地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块亮闪闪的银箔,冲着一个浪人身上的铠甲笑了笑。
“这帮杂碎的铠甲里,常藏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道衍说着,用银箔刮开浪人铠甲内衬的一个夹层。
在昏暗的烛火下,那夹层里赫然显露出一些细密的字迹,泛着微弱的蓝色荧光。
“这是……”
道衍凑近一看,念出了几个字:“王宪侍郎亲启……”
朱棣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王宪,那个户部侍郎?
嘿,果然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他冷笑一声,拿过那荧光密信,仔细辨认上面的内容。
虽然是扶桑文字,但夹杂的一些汉字和特殊符号,让他看懂了大概——这些诡雷和炸药,都是王宪花钱从他们那儿买的,为了配合扶桑人封锁港口。
“道衍,去笔墨伺候。”
朱棣的声音冰冷。
他连夜仿写了一封密信,笔迹力求与原信一致,内容也大体相似,却在提及“南蛮铁炮”这种新型火器时,故意写成了“红毛番炮”。
“红毛番炮……”
这是当年胡惟庸案中,胡党用来传递消息的暗语,知道的人不多,但只要知道的,那就是铁杆胡党余孽!
王宪当年跟胡惟庸走得近,这暗语他一定熟悉。
朱棣就是要用这个暗语,把王宪死死地钉死在胡党和通倭的罪名上!
这叫一石二鸟,干净利落。
次日早朝,气氛比往日凝重了几分。
王宪的一个心腹,户部的一个主事,突然抱着一个锦盒,跌跌撞撞地闯入殿内,高喊着“有紧急密奏!”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阴沉得像要滴水。
接过那锦盒,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封用油布包裹的密信。
朱元璋展开信纸,手指无意中蹭到了信纸的夹层,指腹上沾染了一点微弱的蓝色荧光粉。
他没有察觉,继续往下看。
当目光扫到信中“红毛番炮”四个字时,朱元璋的脸色骤变!
他猛地将信拍在王宪的脸上,震怒的吼声响彻大殿:“王宪!你敢用胡党暗语通倭?!给咱拿下这个狗贼!”
大殿两旁的金瓜武士应声上前,按住了瘫软在地的王宪。
王宪拼命挣扎,衣袖中竟滑落了一个小小的樱花印鉴,“咕噜噜”滚到了朱棣的靴边。
朱棣眼神一闪,不动声色地俯身,捡起了那枚印鉴。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印鉴上的红色印泥——那印泥里竟也混合着那种荧光粉!
荧光骤亮,在朱棣的指尖闪烁。
“陛下,”
朱棣起身,将那枚还带着荧光的樱花印鉴呈上,“臣在登州港查案发现户部拨给登州火器库的银子,大部分都被王宪挪去了用来从扶桑人手里买硫磺。”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展开。
账册上,一笔笔支出款项清清楚楚,旁边赫然盖着那枚樱花印鉴!
就在朱棣展开账册的瞬间,大殿上空的银幕再次亮起!
银幕内。
【画面快速切换,定格在一个堆满账册的库房里。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正一脸严肃地清点着什么。特写镜头拉近,一本打开的账册上,熟悉的樱花印记赫然在目。】
【画外音:“永乐十二年,大明户部银库盘点,发现大量账目混乱,经查,系户部侍郎王宪勾结外敌,私刻印鉴,挪用军款。其私刻的樱花印鉴,在其罪证账页上多次显影。”】
现实中。
银幕画面消失,大殿内死寂一片。
朱元璋盯着银幕中出现的画面,又看看朱棣靴底不小心蹭到的、从火药库带回来的硫磺粉,再看看朱棣手上那枚还泛着荧光的樱花印鉴,以及面前的账册……
所有的证据链,完美地闭合了!
他的眼神中,既有愤怒,也有某种复杂的情绪。
愤怒王宪的背叛,复杂的是……
朱棣的能力,和他屡次在关键时刻拿出“证据”的本事。
“砰!”
朱元璋突然将手中的玉玺狠狠地砸在了调款文书上,“准了!从今日起,登州卫火器司,由蜀王朱棣接管!所有调拨,直接向蜀王奏报!”
“轰隆!”
就在朱元璋下达旨意,宫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仿佛天意响应。
此时,朱棣正站在登州港的滩头,用那门“永乐神炮”吸附着海面上最后一枚微弱闪烁着火星的诡雷。
“殿下,”
道衍快步走到朱棣身边,指着南方的天际,脸色凝重,“宁波卫传来急报……”
话音未落,“当当当!”
瞭望塔上的亲兵突然敲响了示警的铜锣,声音急促而刺耳。
“东南!东南海面发现铁皮船阵!”
朱棣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远方的海天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那些黑点,不再是上次零星的几艘,而是一个完整的阵型!
坚固的铁皮船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仿佛一群来自深渊的钢铁巨兽。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磁石吸附在炮管上的诡雷,又抬手抚摸着炮身新刻上的“永乐神炮”几个字。
炮膛里,几枚刚刚淬火完成的银箔炮弹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朱棣的袖口下,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蓝色荧光刺青,此刻竟与炮口隐隐散发出的蓝色磁光交相辉映。
扶桑人的主力舰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