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村越来越多的人从许家拿布做衣裳,或多或少都能挣到钱,如吴婶子这般既有缝纫机又熟练的,平均每天能挣一块多。
李家,李宝根跟孙桂英的屋子里,李宝根刚从外头回来,现如今卖瓜子的营生都是男人出去跑。
“咋样,今儿的生意还行吗?”李秀芹放下纳了一半的鞋垫,去接他肩膀上的布兜子。
“还行”,李宝根从衣裳内袋里掏出一大把毛票,“今儿卖得的钱,你数数,应该有五块多。”
孙桂英在食指上啐了口,撵着毛票一张张数过去,半晌道:“五块六毛。”
“还是照着老规矩,拿出来三块,剩下的交老太太去。”
孙桂英当即垮了脸,没好气道:“天天交,天天交,就你孝顺!”
“你这话说的”,李宝根用湿毛巾擦了把脸,“那老太太又不都拿,还分一块八给咱呢不是。”
“那不还是拿了一块八了?”
尽管已经提前私藏了三块钱,但自家辛辛苦苦挣的钱,却要交老太太一部分,想想孙桂英就觉得不甘心。
反观李秀兰家,不止卖瓜子的人多,能比李宝根去更多的地方,还不用上交,都不知道她们多挣多少了。
“那妈拿了钱,不也给咱花吗?”李宝根道,“你别看四姐现在不往出拿,到过年妈能饶了她?你看二姐家,还不是月月都拿十块钱吗?”
孙桂英一想也是,现在为了避免老太太跟她要钱,李秀兰都很少往这边来了。
好在两边都很有默契的瞒着,老太太并不清楚卖瓜子的真实收益,否则李秀兰早躲不过去了。
“现在看三姐一个月给十块还真不算多”,孙桂英撇了撇嘴,自己卖上瓜子才知道,这玩意有多挣钱。
“要我说你也去许家领个单子做衣裳去”,李宝根道,“我听长发叔说,他们家一天光做衣裳就能挣块八毛的呢,总比你天天在家闲呆着强。”
孙桂英又何尝不想呢?她既贪图那一件四毛的工钱,更想看看许家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可是我前阵子跟三姐打架,闹成那个样子……”孙桂英顿了顿,现在咋好意思登门。
“挣钱重要还是脸面重要”,李宝根劝,“再说了,她是我亲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去了她还能不给?”
孙桂英撇了撇嘴,要是以前她有把握几句话把事情圆了,可现在……“你那个外甥女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她在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之前李秀兰坐不住,已经去过一回了,被许如娇二话不说,拿着大扫把给赶出去了,一点情面都没留。
“想想辙呗,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几天之后,许如娇放学回来,就见舅妈孙桂英正站在堂屋地上,抻着一件褂子让她妈试穿。
见到许如娇,孙桂英热情的笑了,“如娇快来看,你妈穿这件衣裳好看不?”
许如娇放下书包,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孙桂英,“你来干什么?”
“这孩子”,孙桂英似是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来给你们娘儿俩下气儿的,上回那事是我不对,你舅舅也说我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我思前想后,觉得该来给三姐陪个不是,这不,上回把三姐的袖子扯坏了,就买了件新的拿来。”
许如娇看她妈穿着新褂子,虽然面上还没啥大表示,但眼里的笑都快藏不住了,也不知孙桂英来了多久,这就把她妈哄高兴了?
“舅妈来,应该不止为送衣裳吧”,许如娇直接挑明了问。
“嗨,这不是还有道歉嘛,希望你们娘儿俩别再生气了。”孙桂英显得有点局促。
许如娇轻笑,这样不痛不痒的道歉,她可不接受,“舅妈要真想道歉,不如先算算偷手艺卖瓜子的事,至少把挣的钱分我妈一半吧。”
此言一出,原本李秀芹快要溢出眼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了,想起自家被抢走的营生,不知能买多少件褂子了。
眼瞧着孙桂英脸上的笑也要挂不住,许如娇话锋一转,直接替她道明目的,“您来是想从我这拿布做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