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是来借钱的，他想买辆农用车收红果。
之前他一直跟着于小辉的哥哥收，眼见着干一趟能挣百十上块钱，而他们这些手底下的拿到的还是从前固定的几块钱，好一点的时候十几块，不过是因为人家有台破拖拉机。
眼见着这二年政策放开，李宝根越来越动了心思，想着自己也买台农用车单干，到时候挣多少钱都是自个的。
“我去农机站看了三马子，新的要五千上块”，李宝根说，“不过听跟我一块收红果的一个小子说，他认识个人，手里有台二手三马子，只要两千块钱就能卖，我想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赶紧凑齐了钱把车买喽。”
李宝根搓了搓手，笑着继续道：“三姐你也知道，两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我砸锅卖铁的也拿不出来啊，这不只能来找你了。”
李秀芹蹙眉，李宝根一开口就是两千块，这对谁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她虽然拿的出来，可……不说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就算她真的借了，这钱能还回来吗？
“这事儿我得等你姐夫回来商量一下”，李秀芹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
李宝根哪可能就这么回去了，忙道：“三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挺多混蛋事儿，当弟弟的给你赔不是，这回你就当帮弟弟一把，等我挣了钱，一定第一个还你，行不？”
李秀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旁边的许如妍开口，“舅，你要买车自己会开吗？”
“嗨，那玩意不难”，李宝根挺有成算的表示，“我之前跟着收的时候开过两回，摇着了火把着方向盘左右拐就行了。”
“舅我不是咒您”，许如妍道，“可是乡下的路七扭八拐，有的还很窄，您要不是特别熟悉开车最好不要去，我们老师之前给我们讲过一个病例，就是开农用车从山坡上翻下去，整个人都瘫了。”
“瞧你说的吓人”，李宝根不赞成的摇摇头，“那不也是个别的吗，再说了谁生下来就是熟手，还不是一点点练的，你放心，舅舅小心着呢，肯定出不了事儿。”
“您说收一趟红果能挣百十来块钱是真的？”许如娇问。
“那可不”，李宝根一说起这个就来劲，“明明出力的都是我们，人家就因为有辆车，就能拿最大头，你说气人不？”
“其实也不能这么算”，许如娇道，“除了车，去哪里收，怎么往出卖，定价多少，多久收一次，人员如何安排……这些都是领头的要操心的。最重要的就是收和卖两个环节，下乡收红果的肯定不只你们一波人，你们做的久了，自然有固定的货源，那些农户可以卖给你们，也可以卖给别人，之所以每次都能收到，是因为领头的跟他们做生意熟了，舅舅你要单干的话，货源从哪找？销路又联系好了吗？还上原来的那些地方收，是不是跟老东家抢生意，新的地方您又能收的上来吗？”
李宝根倒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着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踟蹰着开口：“乡下种红果的多了，大不了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呗，实在不行就抬高点价格，一开始少挣点没事，就像你说的，先有了固定的货源，后面再慢慢涨回去，至于销路嘛，那么大的果丹皮厂，还怕卖不出去？”
许如娇摇摇头，事情哪有他说的这般简单，越是政策放开，竞争就越是激烈，你能干，别人也能干，这个时候比的可不是胆子大小了，要想跟人家似的挣钱，绝不是买一台农用车这么简单的。
“做生意没那么简单”，许如娟道，“单说价格，您一开始提上去了，或许是能收到大量红果，但往后再要降价可就难了，而且你会提价，别人就不会吗？闹到最后就是大家都挣不到钱。”
李宝根被几个外甥女这样连番说教心里也有些恼了，“舅舅活了四十几年了，走过的桥只怕比你们几个走过的路都多，你们能做成生意，我就不能了？”
“她们不是这意思……”李秀芹开口。
李宝根挺不高兴的：“三姐，你是不是不想借我钱啊，又是车祸又是做不好生意的，弟弟这也是头回跟你开口，你自家住着大房子在县城过好日子，留咱爹妈在村里都是我照顾着，我挣了钱不也是为了让咱爹妈过上更好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