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进来的许如妍更是直着嗓子叫：“这这，咋跟聊斋似的？妈呀，这里头不会住着狐狸精吧？”
《聊斋志异》是许如娇从杨槐手里买到的书之一，这两天许如妍正看的起劲。
李秀芹兜手给了二丫后脑勺一巴掌：“别胡说。”
许如妍跳到快要被竹子淹没的石板小路上：“不是我胡说，这跟书上写的一样啊，乱草从中一个破屋，屋子里一盏煤油灯，书生在煤油灯底下看书，狐狸精在乱草稞子里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大美女，公子……”
见她越说越不像样，李秀芹作势要打，许如妍吱哇乱叫着躲开，还不忘喊许如娇，“三丫你说，这儿像不像？”
许如娇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院子，默然无语，她现在明白杨槐刚开始听说她要租这的房子，为何那样惊讶了。
从外面看上去翠绿可人的小竹林，里面扔满了乌七八糟的东西，横七竖八的树枝糟木头，几个破提包、破花盆、破篮子、破凳子、破碗、破盘子、旧鞋子、烂酒瓶……
竹林里靠界墙的那个小屋顶几乎整个被荒草覆盖，一扇门已经腐朽变形，就那么斜着靠在门框上。
窗户的玻璃没有了，窗口黑黢黢的瘆人，窗台上的灰尘枯叶能有半寸厚。
但因为小屋当初真材实料的大青砖一砖到顶，蓝瓦也是上好的质量，所以并没有坍塌凹陷的地方，隔着竹林乍一看，小屋还蛮有点浪漫情调。
杨槐带着几人往后院去，隔开前后院的那道矮墙几乎被杂草淹没，只依稀还能看到上半部的花墙做得很漂亮，墙上放着几个豁豁牙牙的陶土花盆，造型优美雕花漂亮的月亮门上，枯败的杂草随风摇摆。
矮墙后是三所比一般房子都高大阔长庄重气派的蓝瓦房，房顶上是一样的枯草摇曳，窗台上是一样的灰尘落叶蛛网纵横，让许如娇想起上辈子电视上看到的妖魔鬼怪弃住多年的府邸。
走了一圈下来，许如娇对整个院落的情况基本有数。
杨家的院子之所以更宽，除了借鉴西方营造院落的习惯，房屋前后都会留出足够宽敞的地方来保证室内的采光和空气流通外，还因为杨家每一所房子都是五间，而不是华国人习惯性的三间，而且从正面看，厢房和北屋平面上一点不重叠，至少有十米的垂直距离，所以北屋的采光几乎完全不受厢房的影响。
房子的进深也比较大，许如娇用脚粗量了一下，房间内部的净深是四米八，宽度五米还要多点，房子的挑高也很高，至少要比一般的房子高一米，所以外人乍一进到房子里，会觉得有点空旷。
“咋样，这房子不错吧，除了乱点没啥毛病”，杨槐道，“你刚才也说了，不过是下力气收拾的功夫。”
“我刚才是不知道整体情况”，许如娇抱怨，“就您家里，要收拾干净可不容易。”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把后花园那一院子野生野长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灌木杂草清理干净，恐怕比收拾干净前院的竹林和正院的各种垃圾加起来还要费劲，并且真要在这住下，他们以后每天要打扫的面积，得是三个水泉村自己家不止，而且这里弯弯绕绕的要更难打扫的多，得一点一点慢慢抠着干。
可除了乱点，杨家这么合适的地方，一时间很难找到第二处。
哪有十全十美的，许如娇这么想着，开口问了：“这房子我要租下来，多少钱？”
杨槐早在思量，他自己的房子啥样他自己清楚，说高了怕人吓跑，可若是太低，实在对不起他这么大的地方。
“一个月二十五块。”
一听这价格，李秀芹先炸了：“就这破房子一个月要二十五，你咋不去抢钱？”
这比许广施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她当下连价都不愿意讲了，拉着许如娇就走，“咱去别处瞧，不当这黑心冤大头！”
杨槐连忙上前拦着：“别急别急啊，这不是商量呢吗，您要觉得价高，您可以说啊。”
“你说这价就不是成心想租，还有啥可商量的？”李秀芹庆幸自己跟来了，要是三丫自己怕是已经掏钱了。
许如娇倒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冤大头，二十五的确是贵了点，她不擅长砍价，这时候正需要她妈这样的人去极限拉扯。
“那二十三，二十三行不行”，杨槐道，“您要是一次能付半年的房租，还能再便宜点。”
“那也贵！”李秀芹依旧要走。
“那您说，给多少合适？”
李秀芹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头，来回翻转：“十块！十块钱一个月我们就租。”
这回轮到杨槐冷脸了：“我二十五块钱不诚心，您这十块钱也太糊弄人了吧，这么大的院子给十块钱，您自个不亏心吗？这可是县城！县城！”
李秀芹当然不觉得亏心，反倒觉得自己占理：“还县城呢，你瞅瞅周围，哪有人啊，跟乡下也差不多。而且你这房子根本没法住人，我们也不能全收拾喽，顶多就用一两间，所以看着大，其实没啥用。”
两人你来我往，呛呛了好几个回合，杨槐说少于二十不行，李秀芹咬死了最多十二，谁也不肯再让步。
许如娇见拉扯的差不多了，终于开口：“我看这样吧，这房子是不错，可我妈说的那些问题也确实存在，咱们双方都拿出诚意，各退一步，十六块钱一个月咋样？我一次性付你一年的。”
杨槐拧眉细思，十六块钱虽然比他心里的低价底，但一次性付清一年的，那就是小二百块钱呢。
这房子本来也是空置的，要是没有他们，他一分钱也捞不着。
咬咬牙，杨槐最终点头同意。
“这房子您一个人能做主吧？”付款之前，许如娇问。
“能”，杨槐肯定道，“我之前有个弟弟，房子是我俩的，不过他前些年过世了，所以我能作主。”
许如娇点点头，付了一百九十二块钱，把这座像宅邸一样的房子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