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暖不明白林匹为什么会透露出这般的迷茫,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的迷茫。
她一声不响的在他怀里,等着他。
半晌,林匹低下头望着薛暖,眼里似乎有水雾缭绕。
“我不能。”
林匹只说了这三个字。
草不再绿,天也不那么蓝,风送来草的气息,有点冷。
薛暖被风吹的好像有些清醒了,可她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是在迷 离的状态中说的。
她是那样认真的想让林匹带她走。
马停在原地,马应该也觉得这世界很荒唐。
林匹却觉得马应该是累了,就像他一般。
可是他有说累的权利吗?他何尝不想带薛暖走,可是他并不是林匹,他甚至不知道林匹是谁,他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这个身份取名叫做林匹。
而当薛暖让他带她走的时候,他才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林匹,这世上有的只有楚宴珩,当朝的九千岁,前朝的太子,楚宴珩。
任何一个人都应该知道这几个身份是什么重量的。
林匹想到这儿,猛地打马,马越过草地,在荆棘丛中狂奔,马蹄踏落一地的红,有的是马腿上的血,有的是荆棘丛中的玫瑰。
两人纵马奔出了荆棘丛,面前突然横亘着一道悬崖。
马速太快,而剩下的距离已经不足以让马平稳的停下来。
林匹目眦欲裂,狠狠地提起缰绳,马惊嘶一声,竟跃过了悬崖。
马小跑几步,停在了这边的山上。
二人被刚才的刺激激的不停喘 息着,林匹的目光渐渐重新聚焦了,他低下头,薛暖并没有惊慌之色。
薛暖的眼里是一种复杂的喜悦,似乎她也把这一段路当成了他们日后要走的路。
因为山的这边实在更美,也很平坦。
林匹搂紧了薛暖,他想带着她看看山的这边。
马再次小跑起来。
……
薛暖回到将军府后狠狠睡了一觉,醒来后又依旧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只不过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变化。
薛暖已经明白了林匹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洒脱的,他的肩上也有担子,但是她愿意等。
两世为人,薛暖已经明白了这世上是可以有任何可能的,只不过她却还是不想再待在将军府了,这里实在是让她觉得闷。
上一世小时候的自己,觉得将军府是最大的地方,最好的地方,而现在的薛暖是连攀了药王谷三座大山的人,这方小小天地自然让她压抑。
不过近来她却是又多了些羁绊的。
姜氏自不必说,那是薛暖不是亲生却更胜亲生的母亲。
而最近魏老夫人却更加心疼起薛暖来了。
秦雪凝上次在春日宴上的所作所为早已经都被魏老夫人听进了耳朵里,因此魏老夫人现在越来越不待见秦雪凝。
秦雪凝自从上位以来,没少给她找事,别人家的孩子封了妃,怎么也得给自己的祖父母之类的求个诰命,可是秦雪凝荣宠一时居然只给她的王母求了一个追封。
至于其他的亲戚,秦雪凝简直是见一个踩一个,脸上的得意简直要溢出来了。
魏老夫人现在面对秦雪凝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薛暖则一直对自己并不算坏,这孩子虽然倔犟些,但好歹是个直肠子。
秦雪凝之前虽然整日小意贴服,但是现在魏老夫人才知道,真的有人能把戏做的那么真。
于是魏老夫人把对薛暖的愧疚和对秦雪凝的恨全都转变为了爱给薛暖,实在是让薛暖有些受宠若惊,百感交集。
不过薛暖还是要走的,甚至可以说,要是家里没有魏老夫人在,她也许还能多留些日子。
想干就干,很快薛暖便打好了包袱,向魏老夫人请示,说自己要到外面一些日子。
魏老夫人才刚刚体会到一些跟孙女的天伦之乐,自然是不愿意马上放薛暖走,但奈何她现在也知道薛暖的身份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搞不好就耽误了薛暖的大事情,于是她虽然不舍但也依旧同意了。
而姜氏对于薛暖更是不愿意放手,上次薛暖去药王谷都是要背着姜氏的,否则她连将军府的门都出不去就要被拦下来。
从姜氏在薛暖去了药王谷之后便一病不起就可以看出来,姜氏实在是不放心薛暖。
她知道薛暖是薛定邦最爱的一个孩子,那虽然是因为薛定邦最爱的是温婉,但是姜氏也依旧愿意为薛定邦好好的护着薛暖。
她爱薛定邦正如同薛定邦爱温婉。
“你为何非要出府去住?”姜氏语气中有些焦急,“你若是嫌府里闷明明是随时都能走的,就是我们百般的留着看着,你不也是常常不住在家里,指不定就有几天没了影子的,我们虽然担心,但到底也没拦着你不是?”
“哎呀母亲!”薛暖绕了一圈坐在姜氏身旁,“你都说我闲着没事就往出跑,但我现在不是还完完整整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吗?”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出去住!”
“我出去住和在家里当然不一样。”薛暖道,“我说的出去住,是把在外面的时间和在家里的时间掉个个儿,我现在在外面更自在些。”
“暖儿。”姜氏语重心长,“你到底是个女儿家!”
“可我这女儿家做出来的事,可有几个男儿家做到了?”
姜氏闻言一时语塞。
薛暖见她说不出话,便知道她是在动摇了,于是她继续乘胜追击道:“你知道的,母亲,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但是这些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否则你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来。”
姜氏沉思了许久,终于慢慢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当亲女儿。”
“我怎么能不知道。”薛暖眼圈微红,“难道我没有心么?”
“暖儿,你的父亲兄弟们都在前线打仗,家里留下我,我就应该替他们照顾好你的祖母,照顾好你,可你如今……”
“罢了。”姜氏拍了拍薛暖的手,“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不让你照顾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只是希望你记得时常回来,让我知道你还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