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匹闻言眸光闪烁,心下觉得她大概要说和自己的对食之事,对于这件事,他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人——梁王。
他正这样想着,便听到薛暖开口道:“我年少时曾经……在花船上被人夺了清白。”
此言一出,林匹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刚刚建立起的心里防线全然在这句话下垮塌了。
但他果然按照薛暖的意思,将薛暖轻轻放下,自己则调转马头跑远了。
……
楚宴珩回到总督府后,脸上阴云密布。
宋婉安本来从回来就一直在等楚宴珩,她本想凑近他问问他去忙了些什么,再给他尝尝自己为他炖的燕窝。
可是一见到楚宴珩的脸色,即使是仗着她父兄对楚宴珩有恩,宋婉安也依旧不敢近前了。
而影七则更是知趣的待督主进了书房后便关上了房门。
在花船上被夺了清白么……那不是梁王还会是谁?楚宴珩想到此,心里便是一阵紧缩。
不过想到薛暖所说的那一夜花船,楚宴珩突然想到了自己。
当天自己也不知是怎的,那种反应特别的强烈,竟似要压制不住,他这般骄傲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相。
于是他便自己踉跄着夺门而出,而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自己也是衣衫凌乱的躺在一处花船上。
而自己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河上的船及跑到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诉说自己昨天如何折磨她,并向他索要一笔明显和她长相不符的嫖资。
楚宴珩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那一刻他却实在想从船上跳下去。
他常年把持禁 欲,洁身自好,最后居然栽在一个及女身上,说实在的,他当时实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谁嫖了谁。
但楚宴珩终究还是扔了一锭大银在那及女脚边,还给她赎了身,远远的安排到一家饭馆当厨娘去了。
既然是如此的话,那么人一生谁没有一两次行差踏错,楚宴珩如此想。
更何况薛暖当时还只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梁王却以然是个万花丛中过的魁首,薛暖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想到此,楚宴珩心中对薛暖的愤恨渐渐淡了,竟然起了不在意这件事情的心。
而他的心里,对梁王的恨意更浓,只见他唤影七道:“那梁王可有消息了?近日来一直让你们去查去追,可追到了查到了?”
影七闻言如实禀报道:“现今边关战事更加吃紧,我们的人和金国本地人长的并不像,经常遭到盘查,并且只能最多行进到商队能进的最后一道关,再往里便不让进了,所以现在查探消息的,是我们在金国为数不多的探子。”
楚宴珩闻言也不言语了。
影七所说的确是情理之中,而安插在金国的探子都是有大作用的,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暴露,捎带查一下也好。
反正楚宴珩现在的探子多驻扎在薛将军的营盘,重点监视着那个叫韩驭的。
不过这个副官近日来却是老实的很,楚宴珩一时实在是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的忠诚时常让楚宴珩怀疑薛暖是否是查错了。
想来想去又想回了薛暖,楚宴珩居然心生出了不在意她的过往的心。
要知道楚宴珩心中的目标是皇位,他以后很有可能便是皇帝,一个这般骄傲的人居然能接受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可见他心中薛暖的份量以然很重。
楚宴珩想着想着,不顾天色已晚,扣上了自己的面具便唤影七道:“备马!”
影七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督主,天色以然晚了,今日也并没有公务了吧。”
“让你去你便去。”楚宴珩冷冷的瞥了一眼影七,“整日里只有你最多嘴,多和卫擎学一学!”
影七被楚宴珩如此一数落,知道自己又是逾越了规矩,只能闭上嘴去为楚宴珩准备马匹。
说来这影七曾经是楚宴珩的太子伴读,整日里和楚宴珩长起来的,所以对于楚宴珩的饮食起居有着刻入骨头里的在意。
他备好了楚宴珩的马,见楚宴珩穿了一身青衣劲装,连忙拿了一个厚锦袍准备给楚宴珩罩上。
楚宴珩却是怕自己的衣服会被薛暖认出来,只是摇了摇头便打马向薛府赶去。
……
薛府,药香院。
薛暖自从回来后便郁郁寡欢的歪在榻上,心下里满是苦涩。
她不由得恨起了从前的自己,为何那般的傻,居然被梁王和秦雪凝骗到了那种地步。
可她转念一想,若她未曾被秦雪凝他们欺骗,自然也就不会有这重生一事,自己可能就按部就班的按照京城贵女改有的生活过一辈子。
那么她也是不会遇到林匹的……
也许缘份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她和林匹命中注定是不会在一起的。
薛暖也自私的想让林匹能够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但是她知道这种事情总归是别人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是如鲠在喉的。
她这样想着默默垂泪,可是吓坏了春桃和翠枝,二人双双对视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正在屋中气氛极度压抑的时候,守门的门卫又来了,只见他报道:“小姐,门口有个骑着匹黑马的江湖人,说要您出去一见。”
薛暖听了这话,竟全然不顾的站起身来便跑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林匹,居然是林匹。
薛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而林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薛暖,连他身下的黑马都是同样的庄重与肃穆。
林匹现在的样子让薛暖想到了一个人——楚宴珩。
林匹有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和楚宴珩是一模一样的,不过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薛暖这般想着,终于还是向林匹走去了。
“林师傅。”
薛暖站在原地小声地轻唤了林匹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二人沉默的在大街上站着,晚风吹起薛暖的头发,她不禁打了个抖。
林匹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把那个大氅披上,于是他准备只说一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