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审讯室。
户部尚书周虔和兵部侍郎梁备挤在一起跪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浑身颤抖的听着别的审讯室里传出的阵阵哀嚎。
在他们面前,楚晏珩坐在高椅上,他身旁的火盆中火苗跳跃,将他的脸映的忽明忽暗。
影七带着几个狱卒分散而又有序的站在四周,一动不动的身影看上去如同墓室中守墓的人形雕塑。
烙铁在火盆里吱吱作响,楚晏珩眯着眼,右手来回轻抚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已陶醉于这地狱般的氛围里。
周虔和梁备却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们甚至有些期盼楚晏珩马上给他们上刑,因为这前路不知的等待实在让他们抓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响彻了整个地牢,于此同时,周虔终于忍不住和那人一同惨叫起来。
“千岁爷!千岁爷!”周虔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磕头如捣蒜一般涕泗横飞道,“我说!我全说!千岁爷我全说啊……”
楚晏珩抚摸额头的手停了下来,只见他慢慢睁开双眼,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周虔。
半晌,他嗤笑一声道:“我的周尚书,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周虔却自顾自的继续和盘托出道:“是梁王!是梁王和金国的三王爷勾结的。我们只是配合梁王而已。”
楚晏珩霍地站起身来,一脚就把周虔踢翻在地上。
“你可知道污蔑皇子是多大的罪过么?”
周虔却连忙翻身爬起紧紧抓住了楚晏珩的衣摆道:“罪臣绝无半句虚言啊千岁。”
随后他又跪直身子指着梁备道:“梁侍郎的女儿就是梁王近日刚刚娶的正妻,千岁爷您应该知道的啊!”
“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梁备怒而暴起,却很快被几个狱卒按的趴在了地上。
楚晏珩连个眼神也不屑于赏与梁备,他一脚踢开还抱着他腿的周虔,边走边斥道:“他背信弃义不假,你卖主求荣便高贵了许多?”
“影七!”
“在!”
“马上带人包围梁王府!”
……
夜半,梁王府。
梁王府大门紧闭,前后府门皆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楚晏珩端坐于一匹毛如墨缎的骏马上,眼中满是不屑的望着梁王府的匾额。
他手下的锦衣卫则不厌其烦的敲着梁王府的大门,紧促的敲门声惊起了一声声狗吠,却敲不出一个人来开门。
当那个锦衣卫再次抬起手的时候,楚晏珩终于不耐烦的发话了。
“拆。”
拆字一落,几个黑影从楚晏珩身边掠过,随后梁王府的大门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大大的琉璃影壁。
几个锦衣卫连忙紧随其后,闯入了梁王府。
不多时,冲进去的锦衣卫又全部鱼贯而出,回禀道:“督主,里面空无一人。”
楚晏珩眼中满是讽刺的笑意——阖府上下的人全跑了个干净,却无一人上报,果然,这昏君若是离了他的东厂,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了。
“撤。”
楚晏珩轻轻勒转马头,似要打道回府,不过他胯 下马刚跑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随后一道金光自他袍袖飞出,正打在梁王府的匾额之上。
一声爆响后,梁王府的匾额瞬间被大火吞没又落在了地上,跌成了两半。
……
“什么?梁王?!”
皇帝尾音上扬了好几个度,明显是十分气愤了。
梁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不出意外,他的这个皇位早晚是梁王的,可这逆子居然如此等不及,居然勾结外邦一同弑父谋夺皇位!
老皇帝一屁股跌坐在自己的龙椅上,看起来很是伤心了。
楚晏珩垂首侍立一旁,默默无语,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半晌,老皇帝似乎缓过神儿来道:“晏珩啊。”
“臣在。”
“从现在起,你们锦衣卫什么都不用管了,一心一意的去给朕把梁王抓到,抓到以后就地格杀提头来见!”
看着楚晏珩眼里的讶异,老皇帝再次咬牙切齿的重复道:“你没听错!提头来见!”
“是。那微臣告退。”
楚晏珩恭敬的走出了皇帝的寝殿后,脸上的恭敬瞬间变回了往日的漠然,影七也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了他的身后。
坐着轿子出了皇宫,楚晏珩对影七道:“抓到梁王后,先把他带来交给我。”
“是。”
轿子又行进了不多时,几声鸡叫打断了楚晏珩的闭目养神,他张开双眼拉开轿帘,只见夜色已褪,外面的建筑已然清晰了起来,他似是不经意的问影七道:“今日可是薛小姐给婉安施针的日子。”
“是的督主。”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楚晏珩紧绷的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近日来他连日奔波,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绷紧到了几乎要断掉的地步,好在今日能见到薛暖。
楚晏珩的心不由自主的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占据了,他明知这种感觉很可能会毁了他的坚强,不过他现在已然无力去抗拒了。
他把身子倚向了轿子里的软垫,吩咐轿夫道:“跑快些。”
……
薛暖昨日先是在赛场上比武,后又在混乱中护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着实累的不轻,这几日的乱子一件接着一件,她实在是有些接不住了。
于是她赶回府中后就扑到了床上,直睡到天光大亮也未起身。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中,薛暖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一艘小船上,荡来荡去,好不惬意。
“哎呀小姐!”
一声喊叫在耳边炸开,薛暖吓的一下子翻身落到了水里。
她慌忙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不过是做了个梦,而梦中的小船其实是春桃在摇自己。
“怎么了?”
薛暖擦了擦口水问道。
“总督府的影七来问了好几遍了,问小姐怎么还不去给宋小姐施针。”
春桃的喊叫在薛暖这里还算不得什么,可“总督府”这三个字却像一盆冰水,彻底把薛暖泼醒了。
薛暖慌慌张张的在地上寻着她的鞋,春桃连忙捡起来为她套在了脚上,那边翠枝也打来了洗脸水。
薛暖胡乱洗了洗脸又理了理头发,揣起银针就往外奔。
“哎小姐?”翠枝端着饭喊道,“你还没吃饭呢!”
薛暖咬牙切齿道:“还吃什么饭,都这个时辰了,再不去给宋小姐施针我这顿饭就成了最后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