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也是这一刻才明白，谢修辞当初一人平衡天下大势，靠的并不是压制和杀戮，而是源自于内心的善意和气度。
原本能够做到的的人就不多，能够这样的人，怕是只有谢修辞一人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你之前才提过敲打太傅一番就出了这样的事，想着你身居宫中也没时间去做这些，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提前算计好的。”
林海也是在桌下握住了谢修辞的手掌，他就知道，他的修辞一定不会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即使是使了什么手段，也不会杀人利己。
向来内敛的人这一次主动握住自己的手也算是难得了，谢修辞哪里愿意放过，笑着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来回摩挲着，明面上却是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着话。
“要不是为了你们啊，我才懒得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前两年真是筹划的我头发都快白了，还好身边的人都还算是懂事，你们也都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在这宫里撑多久。”
说着，他便直接倒满了一杯酒仰头饮尽，欣慰，满足，安心，千种万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都在此刻汇聚于心。
几杯酒下去，林海也是有了些醉意，竟然就当众靠上了谢修辞的肩头，拉扯着他的衣襟低声说着什么。
“谢修辞……你的头发不能白，说好了……一起修炼，谁都……都不许老。”
之前，这样的话他从来都不曾说出口，每一次都是装作不解或是犹豫而避开了谢修辞的深情，若非是他明里暗里为自己做的事情，他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并不喜欢自己。
借三分酒意将心思说给他听，酒醒后，便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深情。
抱着他回到楼上的房间，满心欢喜的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唇瓣还没覆上去，就被林海推开。
“不要……热。”
“我偏要。”
不容拒绝的语气中带着些笑意和骄傲，单手扶住他的脸颊倾身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顾长生和顾城也是回到了房间里，还把剩下的一盘茶点借着倒酒的机会顺走了。
一口一个小点心被做的圆滚滚的，最上面微微有些裂口，露出里面的馅料，怪不得顾城会喜欢吃。
“阿城，看着你吃的不少，还喝了我的酒，一会儿我去泡壶茶来喝，正好配着你的点心不至于腻口。”
顾城却是并不在意的将那盘点心放在床边的矮桌上，靠在床头一脸的悠闲。
“好，说的虽然是有道理，不过这会儿哥哥忙着呢，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泡茶来喝？还是去叫愉渊过来帮忙吧。”
说完，顾长生便真的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的衣衫撩起，露出腿上的伤口。俯身小心的将附在上面的布巾揭下，露出藏在下面的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痕。
暗红色的结痂在腿上十分明显，顾长生擦拭的也是很轻柔，生怕将这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碰坏了。
要知道之前他的伤口一直难以愈合，好几天的时间都一直在流血，这才造成现在他的身子气血亏虚。
不过现在看来，不仅仅是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就连身子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无论是看脸色还是把脉都是已无大碍。
“照顾你的时间总是有的，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今晚凉快一些就带你出去走走，回来就可以不用喝药了，这样好不好？”
连着喝了几天的药，虽说是有顾长生哄着却也还是不想再继续了，听到不用喝药的时候，浑身都是一轻。
“好！今晚就出去，我要去那个莲华池边看鱼，鱼食都准备好了。对了，你不是说皇上借给你用一个炼丹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还能帮你把药材一起拿过去。”
顾长生怎会舍得让身子才好些的顾城和他一起搬药材，指尖从一个小瓷盒里挖出一些半透明的固体，慢慢抹上那些狰狞的疤痕。
千盼万盼的终于盼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在宫里一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日落之后不可以长时间在外停留。
来回做事的下人们自然是无法避免，但也都会尽快完成工作回到各自的殿中，所以当顾城走出辞兰台的时候，眼前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这样清净倒是也合了他的意，毫不避讳的走在顾长生的身侧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着。
天边的云都是淡淡的紫红色，停留着太阳最后的余晖，落在莲华池中的莲叶和水面之上都是相近的颜色。
顾城扶着白玉栏杆往下看着，里面的鱼儿果然是有些金色的大鱼，但更多的则是红色或是红白相间的花色，看到有人靠近便是一股脑的凑到近前来讨食。
“你们这些小东西倒是懂事，见了人就凑过来，万一我没准备鱼食你们岂不是就白来一趟了？下次机灵一些，别靠的太近，免得被人抓走吃肉。”
顾长生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孩子一般的模样和池塘里的鱼说话，倒是像和亲人一般。
“阿城，你怎么不和房间里的那几条说话，却要和他们说？”
顾城转过身背靠着将将高过腰际的栏杆将一粒鱼食捏在手里往后抛去，随后又抛了一大把。
“因为房间里的鱼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这里的鱼不一样，每天要见到很多的人，但是看样子他们显然很饿。”
他闭着眼仔细倾听来自于身后的声音，是那些鱼正在抢着浮在水面的鱼食。他将小鱼养在房间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它们，每天都会喂食，时不时就会换水。
而莲池之内的鱼则是终日饿着肚子在这大小十分有限的地方生存，对于他们来说，难道不是囚禁么？
顾长生也想到了之前顾城和他说的话，联想到他的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将他拥进怀里笑着。
“其实莲池和水渠都是连在一起的，不然你以为它是为什么一直不干？只要到了雨季，它们有更广阔的江河可以玩耍，至于吃饭问题，就看阿城愿不愿意每隔几日就过来喂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