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镜澈，半栏弯月，秋水未至，何以将枝折。
这一个澈字倒是很好，取义清澈干净，同时由于彻字同音，念出来也是直接响亮，似乎带着些与什么彻底了断的决绝。
只是一个字，却吸引着人想要一探究竟，若不是已经去世，倒是想见见。顾城笑着蹲下身子，从旁看去和那小男孩一般高，轻抚了他的肩头把手里的木牌递还。
“就叫你小澈吧，你的父亲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所以你不可以在做这种偷偷的事情，他在天上看到的话，会失望的。”
从母亲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因为平时他很少出去，城里的人也都不认识他，这样的年纪里，离了父母也实在是很难找到什么安身之处。
没了父母的关爱和管教，他一开始觉得很难过，到处寻找他的父母，找了几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自那之后，他就不再寻找了。
再之后，就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再也没有人会不许他出门，不许他太晚回家，不许他独自跑到郊外去玩。
随着顾城的目光抬起头，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月色溶溶，晕染了周围的黑夜，而那些星星则是黯淡了许多，各自安守在各自的位置上，看不出闪动。
“他真的会在天上吗？可是这么多的星星，我找不到哪一个才是他。”
顾城笑着，抱着小男孩直接飞身上了房顶。
“现在是不是可以看到更多的星星了？听说世上的人去世之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我喜欢站在高处看着它们。”
小澈早就知道他们几个人都很厉害，但是并不知道他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飞这么高，坐在自家房顶上，仰头看着更加广阔的夜空。
“那些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就被流传这么久，所有人都说是听说来的。不过这个传说，我愿意相信。”
话音才落，顾城就觉得身上一沉，余光瞥见一截白衣，顾长生挨着他坐下来，将刚刚给他披上的披风拢了拢，语气中满是无奈。
“这么晚了还上屋顶，再过两个时辰都能看日出了。凤凰和林海在下面整理房间，我溜出来找你，不许胡思乱想了，跟我下去睡觉。”
顾城侧过头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胡思乱想的，只是不经意间想起以前而已，现在，他已经不会因为那些事难过了。
伸手握住他的手暖在胸前，轻轻点了头。
“好，这就带着小澈下去。”
坐在一边的小澈倒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站起身指着顾城和顾长生急的直跳脚。
“整理房间！不是只睡一晚就走了么？床就在那躺下就行了，为什么要整理？还是说你们就根本没打算只住一晚！”
顾城垂眸一笑，轻轻拍了衣摆，站起身的瞬间，衣衫外层的薄纱随风扬起，逆光而立。
“我可没说过只睡一晚这样的话，小鬼头。”
不由分说的直接抱住小澈的腰把他一起带下房顶，和顾长生一起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几个人似乎都是在各自收拾打扫，小澈却只有站在一边看着的份了。只不过家里忽然被几个来路不明的人造访，并且强势占领，真的是让人很不爽。
“喂！你们几个要做什么？这里是我家，你们随便把东西搬来搬来去的也不和我打招呼！要不是看在你们救了我的份上我才不会带你们来，明天一早再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澈原本就个子矮，这会儿就算是蹦着高的说话也是敌不过他们四个人的气势，尤其是顾城看向他时那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要是再吵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房顶上不管了。”
这一句话似乎比什么威胁都要来得有效，小澈赶紧缩缩肩膀后退一步站在门外。
“你……你欺负人！亏我之前还跟你说话，才过了多一会儿你就忘了是的。我不管了，你们随意吧。”
如此近距离的对峙，小澈早已没有了之前在牢里的胆子。毕竟之前他们出不来，现在可是随便走动，就凭借他的作风来看，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
嘟着小嘴儿溜回自己房间里，把之前凤凰给的银子掏出来反反复复数了几遍，随后放进一个小木盒子里，藏在墙壁上的一个暗格中。
“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到娘住的地方去。”
时隔一年，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抛弃的，还是因为母亲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才会离开。
他只记得娘亲在离开前总是咳嗽，大半个月也不见好，每次问起她都会说是染了风寒，后来，她就忽然留了封信连夜离开了。
那封信，已经繁复展开叠起，如今都已经破成了几块，被好好的收在抽屉中。
第二天一早，小澈是被劈柴的声音吵醒的，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顾长生正在院里劈柴，一旁的顾城在炉灶边烧火。
壮着胆子从一边拿起扁担作势要打人。
“你们还不走！再不走的话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显然他的恐吓毫无震慑力，林海缓步走近，伸手握紧扁担的另一端稍微一用力就直接把小澈带了个跟头。
“小澈，要打人也要找个趁手的武器，你还不及这扁担一半高，怎么控制得住啊。”
轻而易举的就被撂倒，小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
“你们这些坏人！我好心带你们回家，你们就这样欺负我，我要去报官！”
想来他是一时间忘了他也是从牢里跑出来的这回事情，林海笑着扔下扁担对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吧，反正官差来了也会把你一起抓走的，之前的偷盗之罪，昨夜的越狱，好像你的罪名比我们的还要重呢。”
好像，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
报官不可行，打架又打不过，他怎么就运气差到这种程度，遇到这些软硬不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