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烟雾顺着炉膛留出的烟道袅袅而起，厨房的大窗户便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然这厨房里就是真的烟熏火燎了。
今日不巧赶上顾长生穿着白衣，在厨房里这么一坐恐怕就会变得灰扑扑洗不干净了。平日里，顾城都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今天倒是头一回有了兴致到厨房里帮忙。
此刻，顾长生正坐在小木椅上扇着炉膛内的火，火苗似乎是听得懂他的指令，随着蒲扇来回煽动越扇越旺。
噼啪的声响正好掩盖住脚步声，顾城悄悄的走到他身后，把他当做软枕抱在怀里。
“哥，我也想跟你学学做饭，到时候就不用每天都辛苦你了，这几天你一天三顿的做饭都没时间做别的。”
背上的重量使得顾长生的身子微微下沉，腾出一只手握紧了顾城的手扶着他站好。忽然就回忆起了当初一起游荡的日子。
那时候找不到什么好吃的，就从河里捞鱼，在野外也没什么可以放的调味料，只能是收拾干净之后直接下锅，就着河里的水和随身的盐粒就能煮出一锅鲜美的鱼汤来。
虽然被他们命名为顾氏鱼汤，但顾城实际上却没有出什么力，只是看着火不要太大，要不要添柴什么的。
抿唇一笑放下手里的蒲扇半转过身拉他一起坐下来。
“等着吃不好么？总得要有人做饭的，不然你们每天不都得饿着肚子了？而且我的阿城笨手笨脚的，万一烫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炉膛内的闪动的火光映在顾长生眼里，耀眼，温暖，看得顾城红了脸颊。
坐在小木凳子上垂眸揉着耳垂放低声音开始反驳他对自己的评价。
“没有笨手笨脚，只不过是因为以前尝试着做饭差点伤了脸，有点害怕。而且身边有哥在，根本就轮不到我来操心吃什么，时间长了就把这件事忘了。”
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还变成了自己的不是。或许不算是自己的不是，而是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吧。
目光所及的一切尽数失色，只看得清他一人。
所以才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他照顾他，尽管很多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尽管有的时候事情有所蹊跷，也不会把那些该承担的东西赋予他。
顾长生的脸上笑意渐深，从瓷罐里拿了个酸梅送到他唇边。
“前几天用蜂蜜腌渍过的，尝尝好不好吃。今天要做的本来就是顾氏鱼汤，应该我们一起做。”
正打算起身，却发现袖口已经被烟尘沾染，好好的白衣蒙了尘，看着就让人不舒服。回过头看看顾城倒是一身深蓝，像是准备好了要一起做饭是的。
“看来要准备的是我了，等我一下，换件衣服就回来。”
很快，顾长生就已经换了一身黑衣回到灶前，没有了之前的俊逸出尘之感，倒是多了些沉稳大气。
本来就沉稳的一个人，再显得沉稳，就会有些闷了。好在在顾城的面前，他向来都是温柔极了的。
稳住了火，便起身站在桌案边拿过铜盆里的那条鱼。
“阿城，你先看着，一会儿再让你动手。”
挽起袖子横握着刀在鱼身上刮动，一片一片的鱼鳞随着他的动作尽数掉落，之后，便是直接剖开鱼腹清理内脏，未等腥气随之飘散就被顾长生直接浸入水中，盖好了锅盖。
“好了，等一会儿就需要你来放佐料了，味道如何全看你的。瓶瓶罐罐的都在那边放着，你自己来选一选，我看看你知道不知道要放什么。”
知道顾城从来不喜欢血腥气，所以才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而温水下鱼做出来的汤味道更能发散。
借着煮鱼的空当，顾长生已经开始准备其他的菜了。
从豆腐坊买来的豆皮，只要和青菜翻炒一下断了生就会很香，还有之前用青菜换来的土豆和茄子。
正清洗着带泥土的土豆，厨房门口忽然就探头探脑的冒出来一个小姑娘，正是燕儿。
长发挽起一半，斜坠着的流苏垂在耳畔轻轻晃动，一双明眸更是灵动清澈，偷偷摸摸的躲闪在门口，少女模样尽显。
“顾先生，你在炖鱼么？好香啊……我可以帮你洗菜切菜，哥哥说，女孩子最是认真，适合做一些细致活，以前我也会帮他洗出来切好的。”
难得来了个熟门熟路的帮手，顾长生正愁着时间不够用，这会儿倒是不用担心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小心一点，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
远离了厨房里的闷热，顾城坐在水池边撩着水洗了洗手，靠在顾长生的肩头稍作休息。
看着厨房里燕儿轻快的脚步，断断续续哼出来的儿歌，似乎心情还不错。
不过，她分明是几天前才落胎的，按道理说至少要躺上几天才能下地，而燕儿真的是奇怪，竟然可以在短短三天时间内恢复，看起来脸色也很好，丝毫没有虚弱病态。
抬手扯了扯顾长生的衣袖，疑惑的低声问道。
“哥，燕儿恢复的真快，今天才是第四天，我记得你跟厨子说的时候，还说的至少要七天后才能下床。难得遇到一次哥哥判断失误，竟然有点开心。”
顾城不像顾长生读过医书，对于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了解，没有个准确的答案，就更是不知道了。
顾长生则是顺着顾城的目光看过去，一脸的鄙夷。他就算之前没有给人打过胎也是知道小月子这回事的。
“不是我判断失误，是燕儿异于常人。”
落胎的女子和生产后一样需要休养一个月的时间，等待身子恢复如常，期间不能吹寒风，不能碰凉水，否则会落下病根。
而眼前的人俨然就是一副健康模样，根本就没有半点虚弱。正在顾长生疑惑之时，厨子就拎着几只不及巴掌大的小兔子扔在地上。
“运气不错，逮着几只小崽子，到时候正好给燕儿补补身子。”
厨房里的燕儿正在忙碌，并没有发现，倒是被顾城看了个清楚，三只小兔子看起来都是被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