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包扎得七横八斜的长布条。
而那,显然对桑榆的身子并没有太有效的遮挡。
她原本的里衣,部分烧坏了,部分用来包扎伤口了。
她如今只剩的,只余了那件外衣。
她本想将外衣直接套在身上。
可她的身材颇有几分傲人之姿。
她当真这么做了,那外衣下的身子,多少有几分显得太过兜不住、太过呼之欲出了。
只薄薄的一层衣料,简直太过将她的身形毫无余地地勾勒。
这自然是不行的。
这样的装束,怎么能见人?
何况,不久后就要来审问她的,是夜长流。
如今还是夜间,她这般穿着,便已在铜镜中显得很不妥当。
更何况,夜长流恐怕是在明日白日来审问她。
倒是在猛烈的白日光下,她这副态势在夜长流面前,一举一动只怕都是身姿撩动——
她简直不敢想。
方才她在撕扯里衣包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如此的困境?
若是想到,便是那里衣本就被烧毁了不少处,她处理处理,还是当穿上的。
哪怕——少了包扎之物,那也当另想办法……
可如今,这里衣已被撕毁得不成样子,还原不回去了。
这偏房,也不似有女子来往居住的样子,哪里会有女子的衣裳?
这是夜长流的偏房,更也不会放下人的衣物了。
出去找衣裳?她这副样子,在这偏房中面见人都难堪,更论此刻走出房门去?
所以此刻,她当如何是好?
桑榆想着,视线在这偏房中扫了一圈。
想找一些,哪怕可暂时当做里衣的裹身之物。
这间屋子,摆设齐全,床榻桌椅柜皆有。
桑榆本想实在没办法,不若扯了床帘,缠身一周?也总好过如今外衣下盖不住的傲然真空。
可看到屋中的柜子后,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打开了它。
好在,里面当真放有一些衣物!
衣裳的布料很好,只有简单的几套,但皆是男子的衣物。
而这偏房,又属夜长流的寝殿,想来,只怕这些衣物,是夜长流的。
桑榆抬手在衣柜里略翻了翻,便取出了一套白色里衣。
褪去外衣,白色里衣上身,整件衣裳,袖子也好,衣长衣宽也好,都是比桑榆娇小的身躯要大上一大截的。
而衣裳上还有淡淡的檀木香传来。
只一瞬,桑榆便确定,这不仅是夜长流的衣裳,还是他穿过的。
似是被带着熟悉气息的衣裳包裹,也好似在被夜长流包裹。
有那么一瞬,桑榆有些愣神,脑海中也闪过不少跟夜长流有关的过往。
就包括,那夜在营帐中,夜长流强行占有她的一幕——
也是这样,她被他的气息包裹——
“嘶——”
似是再度重现了那日她的初夜,她在夜长流的强横下的痛,桑榆竟是不由得轻呼出了声。
可当凉风入屋,桑榆的周身被冷风裹挟,阵阵凉意叫桑榆清晰地认识到。
此时她所处,已经不是新国土边境的军营,而是现今周国领土的都城汴城里的夜府。
她抬起冰冷的指尖,将那里衣长余的部分巧妙地折藏起来。
再将外衣盖上,经过外衣的遮挡,竟是看不出里面的里衣的样式。
便也不会叫人发现,她此刻正穿着夜长流的里衣了。
而又加了一层里衣的厚度,桑榆的身形,便也不似只着一层外衣那一般,会被不合时宜地显露出来。
地上,还散落着桑榆方才撕扯里衣剩下的烧焦残余部分。
桌面上,被桑榆动过的茶盏也显得颇为散乱。
桑榆将那残碎的里衣收拾起来,收结成最小的一团,而后藏在了屋子的窗后。
又将屋中她曾动过的摆设全都恢复了原位。
如此看来,这间偏屋,倒跟桑榆刚进来时差距不大了。
就好似,她方才的撕衣包伤,根本不存在过。
如此,她便只需要等到夜长流审问完她,她想办法从夜长流手中脱身后,再悄悄将夜长流的里衣还回来。
想来,夜长流也不会发现她动过他的东西。
想来,他的里衣,他的贴身衣物,他是不愿意她动的……
可惜,形势所迫,她如今也不得不这么做……
桑榆心想着,垂了垂眸子,便向着这屋中的床榻行去。
这因为是夜长流的偏屋,屋内的摆设,自然不是寻常的屋子可比。
至少,比她在夜府的下人房好上千倍百倍不止。
而,在这屋中的衣柜中,既然有夜长流换洗的衣物,想来,这屋子里的床榻,也是夜长流躺过、睡过的?
桑榆这般想着,步子已经不知觉来到了床榻前。
她倾身,向着床榻而倒去。
极好质感的头枕埋入了桑榆的脸间。
很快,桑榆果然在这榻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她确定定属于夜长流的气息。
果然啊,这张床榻,是夜长流躺过的。
桑榆这般想着,不由得将身子往这张床榻的更深处躺了躺,似乎,想要借此来捕捉关于夜长流的更多的气息。
曾几何时,她尚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夜长流的怀中笑闹,他的气息,她亦是想捕捉便捕捉。
多年前,曾在宫外,她隐去了她的公主身份,她亦也不知道夜长流乃是夜将军府的二公子。
二人就是那一对行走在江湖中的寻常儿女。
她赞他的英雄情怀。
他也喜她的灵动聪义。
记得第一次她因为意外,撞入了夜长流的怀中,与夜长流有了第一个亲密的拥抱时。
那时落入她鼻腔的,不仅有夜长流身上那好闻的淡淡男子味道,撞入她的眼帘的,还有夜长流面颊上跃动的害羞的红,以及,夜长流那一双,慌乱无比,就好似他在快速的小鹿乱撞的心一样的眼……
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美好。
过往的他们,是多么地美好。
可如今,她要捕捉夜长流的气息、回味与夜长流的爱,除了夜长流那夜对她的巧取豪夺。
便也只能如今夜这般,为了贪得点夜长流身上淡淡的气息,只能好似一个夜内入窃的贼一般,偷偷摸摸,谨小慎微,不得宽心。
连悄悄地贪图与他相关的一点,都显得那么酸涩……
而这一切,全都是命运使然、世道使然,她身不由己……
“长流……”
“你唤本将军,是想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