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在滴滴答答往下渗水，裙摆和地下潮湿腐烂的茅草混在一起，耳朵里是昆虫爬行和咬嚼茅草的声响。齐萤抱着膝盖，冻得小脸煞白，牙齿直打颤。
这里是大理寺的监狱，关押的都是中央诸司的犯罪官吏和京师地区的重要案犯，齐萤想，她能被关在这里，也算是个重要的人物了。
抬头看了看，屋顶上有不少小孔，白色的光线成束照进来，想必外面只要一下雨，屋子里也滴滴答答地下小雨。而现在外面是朗朗晴天，里面就如此潮湿，这往下滴的水也不知是哪来的。
原来北元国的牢房条件这么差。
又是一只老鼠爬过脚面，齐萤“嗷”地叫了一声，赶紧把脚缩回来，却一个没蹲稳坐在了地上。
感觉到屁股下的潮意，她赶忙站起来，嫌弃地打了打衣服。
外面不时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狱卒在巡逻，脚步的摩挲声，有规律地来来回回响，在这个空荡寂静的环境里格外醒目。
齐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喊道：“喂，有人吗，给我拿个凳子来行不行，或者拿个蒲团来呀，腿都蹲麻了。”
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人答话。
【宿主啊，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系统忍不住数落，【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活命，活下来才能完成任务啊。】
齐萤哼哼，「系统，你们那绑定一个宿主不容易是吧，毕竟这样艰难的任务，又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可没多少人会同意。」她冷笑，「记住，是我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我。」
没有系统能忍受住这样的侮辱，它自然也是，【宿主，你惹怒我了。】
齐萤毫不在意，「那你想怎么样报复我？」
系统：【我决定我三天不理你了！】
齐萤默。
她试着喊了两声，「系统？系统！」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她一头黑线，实在想不出当初她的脑子是怎么缺了根筋，答应了这个系统的合作。
还不是因为它死缠烂打，而它开出的条件自己又恰好心动了。
记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现实中，彼时夜色暗沉，街上却灯火通明，哪怕是在最偏僻的角落，都能看到绚烂的灯光。她疲惫极了，就一直走一直走，想找一个没有人，也没有光的地方。
她想，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她了，黑暗是最好的隐身衣。
可是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城市太大也太亮了，她就躲在丛丛树荫中，隔着枝叶的缝隙看那边明亮如昼的街道，车流稀少，空空荡荡。
她无趣得很，就打开手机，随意找了个阅读平台，随意打开了首页推荐的书。
正是这本《毒医傲世天下》。
她用了一夜的时间看完了这本书，天色熹微，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着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么，什么都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就能登顶。
也就是这个时候系统出现。
它声音微弱，却坚持不懈地问她，是否愿意达成交易，是否愿意开始一段异世之旅。
齐萤本不想理会，可是它就这样一直念叨，念叨穿书后的好处，完成任务她能得到的奖励。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树丛后的她。她一时有些无措，就答应了系统的请求。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穿越过程，她在黑暗中浮浮沉沉，听系统再次念叨了一遍剧情。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分明也没多久，她来到书中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可是现实世界的事情，仿佛发生在上个辈子。
齐萤使劲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穿越后遗症么？
若是系统有用还便罢了，关键是它没用啊，除了整天叫嚣着惩罚，其它什么都不会，也就提供的一些小功能还能使得上。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系统没有那么强势，她也就不必严格地走原身的路，毕竟剧情都这样了，按照那个路走也没有用了。
齐萤站得腿累了，再次蹲了下去。她刚把裙摆卷起来放到膝盖上，就听到有脚步声停在牢门前，她抬头一看。
他的黑衣比着牢房里不见光日的角落还要晦暗深沉，脸上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面具后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大海一样苍凉幽远。
当齐萤知道这事是女主设计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能释怀。
那些天的相处她还以为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算是近了一步，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而对方这一场戏，也不知道安排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齐希满率先开口。
齐萤轻嗤一声，刚想嘲讽两句，却忽然想到，她现在都这样了，太后大权不保，眼下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捞她，恐怕齐国公都难救得了她。这个时候她肯定不能再得罪女主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神色复杂，实在是想不通，这样设计她，对女主又有什么好处？
拿她来压制齐国公？那恐怕是看得起她了，小说里齐国公虽然疼爱这个孙女，但是在权势面前，他舍弃得也毫不犹豫。
齐希满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
这便是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了。
齐萤刚想再问，就听到他说，“不过还不算太聪明。”
“你玩我呢。”齐萤不高兴了，怒视着他，“什么聪明又不聪明的，有话你就直说。”
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齐希满忽然从围栏的缝隙中扔进了一个东西。
齐萤手忙脚乱的接过，才发现这是一块玉佩，上面还写着一个“满”字。
她不禁腹诽，女主如今果然是财大气粗，品质这么好的玉佩说都给她就丢给她，动作随意，也不怕掉到地上摔烂了。而且看上面的字，似乎是男主的东西，男主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旁人？
“这个玉佩你拿了，要是有什么大事，可以凭这个去找狱卒。”齐希满说完，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你便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吧。”
齐萤正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听到这句话更是大惊失色，见他要走，忙冲上前，胳膊越过围栏，抓住了他的衣袖，等他回头，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你，你别走。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不会打算关我一辈子吧。”
齐希满的目落到她的手上，五指纤细白皙，抓在黑色的料子上，更显得有如葱根，分外好看。
齐萤注意到他的目光，手抓得更紧了。
“不如你先回答我，”齐希满缓缓道，“你为何要救那么多的人。”
齐萤一愣。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女主的目光下了么？
不过也是，女主手段强硬，头脑发达，现在恐怕京城大半的产业都在她的手中，而上次齐萤跟着她去的那间宅子，里面估计藏着她培养的暗卫。
女主有钱又有人，什么事不知道啊。
齐萤眼珠轻轻一动，道：“那日我也说了，我是为了试药，王夫人不也是拿任意找人试药的借口，说我杀了白平冬又害了御史夫人么。”
看着她不动声色的脸，齐希满想，这个小骗子，但是他却没有揭穿她，只是道：“白平冬真的死了，却不是因为你，他因为醉酒掉进了河里淹死的。”
齐萤怔了怔，“那御史夫人呢，还有她的孩子。”
齐希满道：“孩子有病，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等日后便会真相大白，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道道？
齐萤怔然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齐希满看着她的手。
齐萤一顿，忙把手松开举在面前，示意自己不会再抓了。
她看着面前这人，忽然有个疑问，便问了出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星么？”
齐希满一愣，一时语塞。
齐萤接着道：“其实刚在南王府见到你我就有个疑问了。”她挠了挠头，“为什么你的声音越来越像男的了，这是你的本领么。”
齐希满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缓和情绪。
还真是没想到，她能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