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叶椒确实是很有用的。
几乎次次战斗他都打前锋，而且战果斐然。不仅继越和代羌的士兵敬佩他，就连盖姜和沈沉烽也对他刮目相看。
旗开得胜，军中宴饮这一天，是景祎二年的三月初三。
“看来以前在本将手底下，你是被大材小用了。”推杯换盏之际，沈沉烽这样开玩笑道。
叶椒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直接说：“将军，这笑话我可笑不出来。”
沈将军自闭道：“我不说话了。”
盖姜道：“几次小胜，固然值得欣喜，只是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不过据可靠情报，此次烈麻进犯，集结的七十万大军并不全是正式军队，很多士兵原是出身农工商等等，是被强行拉去当壮丁的。这仗拖得越久，他们的后续补给就越跟不上，所以朕料定这不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再过一段时间朕会派人去劝降讲和，目前我们就尽量保持这个好势头吧。”
“你你你！”酒过三巡之后，叶椒这个不胜酒力的人已经摸不着东南西北了。
他指着盖姜的鼻子道：“你要跟我道歉！”
盖姜苦笑不得地问：“为什么要朕给你道歉？”
“吼！你还不知道错是吧！”叶椒生气了，“我告诉你！是因为——”
“好了好了别因为了，”盖姜打断叶椒，怕他在其他人面前丢人现眼，“朕带你去醒醒酒！”
说完就把叶椒拎去城墙上吹风了。
继越的北境是全国最早进入冬天的地方，却是最晚迎来春天的地方。
别的地方，到了三月初三，早已经是一幅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景象了，燕子往南飞了，柳树抽条了，几场春雨前后，农民们便要春耕了。
但是这里，继越北境边陲的这座城池，依然一片死气沉沉。没有鸟语花香，鱼不醒虫不鸣，整个谷阳城最有生机的可能就是盖姜屋里长出了七八个小花苞的梅花枝了吧。
“就像打仗一样。”叶椒站在城墙上，看那烽火连天，和盖姜顶着寒风闲聊，“这谷阳关最先受到侵略，却最晚迎来和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京城那些官员和贵族呢，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盖姜望回看，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在扒拉石头缝里的蝎子玩。
他对叶椒说：“朕，在努力改变这种局面。这样的不公平，在朕小时候，受到差别对待时就想消除了。”
“我一直相信，你会是一位明君。”叶椒说，“可我从没想过你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盖姜叹了口气，从他嘴里飘散出一团白雾。他说：“无妨，反正朕也没有机会当父亲了。”
叶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这一辈子不会再娶别人了。如果你不回来我身边，我就连一个好丈夫也没机会做了。”
盖姜说完，望向天上，一朵接一朵的白色花瓣从高空飘落下来——下雪了。
“阿椒你看，下雪了。”盖姜对叶椒说道。
叶椒没有顺着他的目光向天上望去，而是向他悄悄靠近了一步又一步。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盖姜感受到叶椒冰凉的唇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下巴上，这个亲吻如同雪花化在自己脸上一样轻柔冰凉，但叶椒紧张时的吐息十分温热。
忽然间他有些恨自己仰着头，否则叶椒不会只亲得到下巴。
“是啊，下雪了。”盖姜听见叶椒说。
他低头，看见叶椒的目光也被空中飞舞的雪花吸引了。
“战事离结束不远了。”盖姜说。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叶椒的脸。
叶椒不经意的应道：“是啊，不远了。”
盖姜突然低头迅速地在叶椒唇上啄了一下。叶椒还没反应过来，盖姜就已经离开了。
“天冷，回吧。”盖姜偏头说道。
叶椒瞧见盖姜那通红的耳根，笑了。
“嗯，回去吧。”叶椒说。
他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一半在盖姜身上，两人一同往回去的路上走。
“陛下要保重身体。”
“嗯。”
“班师回朝以后我就不走了。”
“嗯！”
“你以后要当一个好丈夫。”
“好。”
“想当好父亲也可以，我们能收养好多小娃娃。”
“好！”
“……”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随着人影越变越小，夹杂在风声里，到后面彻底听不见了。
沈沉烽从一片阴影中走出来，城墙上的风刮得他身上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生疼，连照明用的火把都要被吹灭了。
他想不通，继越北方的春天，怎么会这样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