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办事讲究效率,看来陈庆之也不太喜欢浪费一分一秒。
女儿的病治好,他立刻就带着小蛮回了金陵。
回到家发现武小颖正忙着指挥人搬家,陈庆之也不问前因后果,转身就联系车行准备提车。
对于一个面相凉薄,内心却充实到一种境界的男人来说,“感谢”两字根本不用出口,今后拿命来还就是了。
倒是听叶昭说要提的是辆二手车,陈庆之想了想还是给姜子房去了个电话。
姜子房是陈庆之出狱之后学驾照时结识的教练师傅。
事实上那个中年大叔算是那所驾校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师傅,教人开车的路子也着实太过狂野。
据说他手上教出来的学生十有八九考不到驾照,一个月还时不时报废两三辆教练车。
可从第一天学车开始,陈庆之就意识到碰到高人了。
所以宁愿天天啃馒头灌矿泉水,也狠着心咬着牙天天一包100块九五至尊给大叔管够。
随后学车的过程,说出来可能令人大吃一惊。
陈庆之在练车场每天10小时练了十四天大车,大叔愣是陪他睡了十四晚的驾驶室。
这还不算完。
上路实操时,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帮他弄了辆据说有改装的帕萨特,白天专挑上下班高峰期上路,限速60码的地方绝对不开59码。
晚上直接让他上高速,说什么时候能把300多公里的路程在两个钟头之内开下来就算出师了。
后来有天晚上,一辆保时捷卡宴在华夏大道跟帕萨特对上了眼,中年大叔见那车里坐了个大美人,就跟吃了春药一样让陈庆之撵那辆卡宴。
然后两车很有默契地上高速开始跑沪宁段。
让大叔用一句话来形容陈庆之的驾驶,那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赢了!
险象环生一口气跑了300公里,陈庆之只用了82分钟,帕萨特的最高时速愣是被他飙到260。
卡宴车的尤物从车上走下来,让陈庆之掀开车盖弯身观察,随后一脸震撼,说改这车的人是疯子也不为过。
另外得知面前这个家伙学了两个月车就敢飚260码、在弯道能接近140码难看却野蛮甩尾过弯时,她似笑非笑的在手机单方面存储陈庆之的号码后就驾车走了。
是的,那个驾驶保时捷卡宴的女人名叫谢晚晴。
……
在汽车市场入口,陈庆之等来了姗姗来迟的金陵车神。
姜子房还是那副邋遢模样,络腮胡子、国字脸,挺正经一张脸庞愣是让人觉得轻浮,嘴里叼着根烟脚,踩着破烂人字拖,晃晃荡荡懒懒散散,一点不像是能做成事情的爷们。
“妈拉个巴子的,我刚接到一批来学车的美眉学员。什么熊车,还得请我亲自来看?不说别的,你小子欠我一条九五至尊外加一顿饭。”
话虽是这么说,可等在车行门外看见那辆骑士十五世,姜子房愣了足有一分钟。
打开车门后,脸上表情一向不怎么丰富的陈庆之都啧啧称奇。
很显然,B5级防弹且防爆的骑士十五世对陈庆之这个兼职保镖帮助极大。
坐在这辆车里的人,只要不遇到宗师以上的高手,在东国境内基本就是无敌。
除非用重型渣土车撞,估计还得像电影里那样,两辆重型车左右夹击地撞。
不过真要是斗到那种程度了,不说腥风血雨吧,也肯定是一场大风暴,最后究竟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就不好说了。
由车行的人陪着,姜子房和陈庆之轮流试车、验车。
两个小时后,叶昭在银行完成转账。
几乎市面上所有车型都能随口说出发动机性能、设计优缺点、同价位车对比、报价、如何改装什么的姜子房感到很惊奇。
倒不是这辆骑士十五世如何嚣张狂野,而是惊奇于算是他半个徒弟的陈庆之反复验车时表现出的那股子认真劲儿。
于是,趁着转完账经理去办理交接手续的空闲,姜子房拉着陈庆之在VIP沙发区坐下,他揉了揉脸,没来由冒出一点深沉的味道,“跟了新老板?”
“嗯。”陈庆之点点头道。
“要给人卖命?”姜子房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人生经历却极为丰富,年岁过了半百看人看事自然远比寻常人透彻几分。
当初陈庆之跟他学车,他就料定当年还不起眼的家伙,今后早晚有大爆发的一天。这个社会好心人未必有好报,可是肯夹着尾巴像一条狗做事的有心人,八成是能上位的。
但卖力和卖命,在这个认为社会很实际,现实很残忍,兄弟不靠谱,女人很势力的大叔心里,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是。”陈庆之惜字如金。
姜子房呵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抛给陈庆之一根,说:“世途渺于鸟道,人情浮比鱼蛮,上位者大多生性炎凉。对你来说,出人头地仅仅只是早晚的问题。可是命,却始终只有一条。”
陈庆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那张凉薄的脸庞上,有只有同样是男人、又有阅历的姜子房才察觉得到的凝重,“将心比心,便是佛心。姜师,我拿一条不干不净的贱命换小蛮她们母女一生平安,其实是赚到了。”
姜子房哈哈大笑,笑了十几秒,觉得这么猖狂大笑其实挺傻,就收敛了点,稍微正经一些,“要说心智、隐忍、手腕,你都没挑的,唯独这份义字当头的心性,既是优点也是软肋。”
“假如遇人不淑,那一张草席卷了抛尸乱葬岗就是你最后的归宿;假如有幸遇上明主,自有一番煊天赫地的事业。我虽然相信你的眼光,可也要再多余地问你一句。”
喷了一口烟,姜子房眯着眼睛问道:“落子无悔乎?”
陈庆之毫无犹豫,甚至斩钉截铁。
“此生不悔!”
在这一刻。
原本黄土埋了半截,以为该消磨的都消失殆尽、身为旁观者的姜子房,心中竟也有了一种破天荒的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和几个死党飞扬跋扈气焰滔天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