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韩灵素面色苍白,泫然欲泣。
“你闭嘴!”沐青岚没有让韩灵素解释,继续咄咄逼人的用手指着叶昭道:“我可以接受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可以接受你带着西瓜入赘我家,但绝不能接受你好高骛远、满嘴谎言!这不是能力问题,这是品格问题!”
岳父韩浮生坐在沙发上品茶,全程没有发言,只是暗中观察着女儿的表情。
气势很强,火药味很浓,言语很扎心。
关键是说这个话的女人,还是妻子和大嫂的生母,他的丈母娘。
饶是叶昭,也顿感棘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昭之所以做贼心虚,是因为他确实隐瞒了不少事。
但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
摊牌他固然不怕,只是这个时机略显尴尬。
他告诫自己:
有理要镇定,没理也要稳住,决不能自乱阵脚。
所以此时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沐青岚很诡异地露出个不能让人感觉到和蔼温暖的笑脸,直勾勾盯着叶昭那张跟“难看”两字完全不沾边的脸,“你不说话,我能不能理解成你不反对跟素素离婚?”
“我当然……反对!”
叶昭摇头道:“首先,我没您想象中那般不求上进。其次,您的女儿不是您,她的眼光比您好多了。我是不是骗子,有没有说谎,她会有个清晰的判断。”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叶昭一味忍让退避,沐青岚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大发慈悲地让叶昭苟延残喘几天。
但一看这个窝囊废竟然敢打趣自己,这使得做惯了雌老虎的她勃然大怒,“叶昭,你别在我面前油腔滑调!我告诉你,我在素素这个年纪早就吃腻这一套了!”
沐青岚的气势凌人,使得父女两个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女儿小西瓜也被这猛然起的高腔吓了一跳,“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
唯有叶昭不甩她这一套。
有幸重活一世,他这辈子敬天敬地敬鬼神,唯独不怕刁民。
刁民就是那种为了自家利益可以不顾别人死活的彪悍存在。
很明显,他摊上的丈母娘就是这种极品。
但跟人红脸,尤其是和一个长辈翻脸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他以退为进,擦掉小西瓜脸上的两行泪花,继续保持沉默。
眼见气氛僵了起来,韩浮生站起身对妻子道:“青岚,又不是生死仇敌,话不用说这么绝对。这样,你跟女儿聊,我和叶昭去书房聊。”
将小西瓜交给妻子,叶昭默默跟着岳父来到书房。
韩浮生递给叶昭一根烟,他自己点上一根,笑道:“叶昭,你妈就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叶昭抽起那根利群,点头道:“爸。其实说句真心话,就算妈把话说得再难听点,我也不会介意,更不会生气,这不是客套话。当初带着小西瓜入赘,这几年我虽然不说,但一直都心存感恩。”
韩浮生笑道:“我知道你的难处。爸在家里没发言权,到了你外公那边跟你一样也抬不起头,什么名啊利的,到我这个年纪其实已经看得很轻了。但我这样一个窝囊男人还是想对我的女婿说,对一个女人好,无需金钱上一掷千金,却必须脚踏实地用心经营。”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发自肺腑的温醇笑意,很迷人。
到了他这个年纪,气质和味道便被生活完全酝酿出来了。
没有大城府、大野心、大理想,仿佛永远都不温不火。
“你知道为什么你妈这么憎恶被人欺骗吗,因为她的初恋便是如此对她的。我当时是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最后闹到她要跟他私奔,她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只是苦果,心灰意冷后便嫁给了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我,所以她现在拿你出气,瞧你处处不顺眼,你别太放在心上,她不是真恨你,只是在恨当年的自己罢了。”
叶昭也是唏嘘不已,真没想到丈母娘当年还是个那般感性的女人。
韩浮生吐出一个烟圈,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连我都藏着掖着二十年的心里话,就是因为我没把你当外人。你妈其实也不容易,大姑娘的性格太独立,母女两个一度势同水火,后来她被选去镇星城之后,几年都没有给家里捎过信儿。你妈面上不说,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少独自抹泪。原本寄希望于二女儿能够嫁得好一点,女婿争气一点,能去镇星城帮她带个信儿什么的,却不想素素爷爷临终前又指了你入赘过来,她心头有气,可偏偏使不出来,憋在心里。”
想到已经亡故而家里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嫂,叶昭红了眼圈,他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这时候,倒是有些理解丈母娘对他的怨气了。
有些话有些气,的确是能把一个人活活憋死的。
“爸,可我现在都没弄清楚,妈为什么一口咬定我骗了素素?”
韩浮生伸手指了指桌上那幅卷轴,“素素献宝似的,非要跟她妈说这是你亲笔写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闹了半天,敢情是为了这!
叶昭拿起桌上的毛笔,舔饱了墨汁,挥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十二个字。
“爸,这幅字我送给您,但我有一个要求……”
韩浮生瞧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字体,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破浮生过半,心情半佛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