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兴第一眼就被张秀梅那委婉的样子打动了,她的样子和父亲画里的奶奶很像,他从小就经常看到他父亲按着记忆画他奶奶和爷爷的样子。
可能是他父亲对童年的记忆太过向往了,所以总是会想起那段幸福的时光。
听他父亲说,他父亲小时候,家里很有些钱,他爷爷还派专人伺候他父亲……
所以,当他看到张秀梅时,他会停下脚步打量她。
其实她长得很普通,真的说不上漂亮。反而是林保兴一表人材,可以说是比张秀梅长得还漂亮。
林保兴的娘亲虽然是个泼妇,却是个漂亮的泼妇,年轻时候还是他们陈家村的一枝花。
他们刚成亲的几天,一切都是很顺利的,老婆婆林陈氏不算安份,每天只是躺着,什么也不干,但是也没有过多的管他们新婚的两口子的闲事。
张秀梅回门时,老婆婆还亲自出钱帮她准备回门的礼物,让她感动了好一阵。
张秀梅虽然是个有点性格的人,可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
老婆婆对她好,她也感激,还把老婆婆当成亲娘看待了,可是她的亲娘可比这个老婆婆好多了。
她在家里是被宠惯了的,来到婆家就成了使唤丫头,她多少有些想法的,不过新婚还没有时间计较这些。
过了半个月,老婆婆就开始渐渐露出本性,对她各种挑剔了。
“秀梅啊,你这菜少放点油,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村子里,像我们家这样,顿顿都有油吃的也不多,可我们也不能太过奢侈了,你家天天都吃得起油吗?”
林保兴眉头一皱,他知道,他娘又要开始发病了,只要她稍微有点力气,她就要骂人,两个姐姐在的时候,她就骂两个姐姐,两个姐姐走了,她倒也不骂自己,就去和邻居吵架。这附近的人家全都给她得罪干净了,没有哪一家愿意和他们深交的。就这,他那个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以为别人客套的招呼是多尊敬她呢,她是不知道附近邻居是怎么说她坏话的。
不过,凭良心讲,林保兴心里非常清楚,他娘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也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能忤逆他娘。
只能在心中暗暗替自己新婚妻子捏了把汗,但愿她能应付吧。
张秀梅不高兴了,不过还得看在她是婆婆的份上,忍着:“知道了婆婆。”
“知道?你要是真的知道就好了,我看你啊,就是不知道才这样的。跟你说了,你要记下才行啊,光是嘴上说知道了,那是不行的呀。”
“好,婆婆,我记下了,记在心里了。”
见她如此听话,老婆婆反而有种气没发出去,不舒服的感觉:“嗯,记在心里就好。”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不知道,你公公在世时,最喜欢清淡,要是让他知道你这样,他会生气的。”
张秀梅心想,妈呀,为了找茬,死人都拖出来说一说啊?知道她是故意找自己的茬,张秀梅便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吃着饭。
一旁的林保兴见她如此忍让,心想,自己总算是娶对媳妇了,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以作奖励。
没想到,他这一举动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老婆婆本来就因为没出成气,心口憋了一口气,见儿子对新媳妇这么好,顿觉自己像个外人。
这一气,便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出发火的理由。
张秀梅看出她嫉妒了,便也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被她让开了,张秀梅尴尬的举着菜在空中。
林保兴这时也看出来了,劝道:“娘,这是你爱吃的菜,你多吃点。”
“不吃!气都气饱了。”
甩下这句话便起身,又在桌上拍了一下,才离开饭桌。
张秀梅忙上前道:“婆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别生气了好吗?我下次炒菜一定少放油,要不,我不放油了,你别生气了。”
老婆婆冷哼一声道:“这是油的事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你们两口子好好过,不用管我这个糟老婆子。我守寡十年,十年啊!一个人带大这些孩子,没想到,老了竟然要受这种气。”
张秀梅懵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自己受气呀,她是受了哪门子的气呀?
林保兴见两人吵起来了,赶忙躲回屋里去了。他习惯了,反正也说不过他娘,还是躲起来为妙。
张秀梅见林保兴不来帮自己,还躲了,心里也有气了。转身去找林保兴,他要躲,那我也躲,惹不起,躲得起。
可她踏出一步,老婆婆就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天啊,上天可以作证,她是碰都没碰她一下啊,她这是做什么啊?好歹是读书人的娘亲啊,怎么说坐地上就坐地上,也不嫌地上脏吗?
“我知道,我老了,要糟人嫌弃了,你们不用管我,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也活该,不用你们管了。”
张秀梅只得走回去,忙蹲下身扶她起来:“婆婆,有什么好好说,我们坐凳子上说好吗?地上凉,你生病了保兴哥会伤心的。”
“我的保兴呢?他在哪啊?他不要娘了,娶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说着,哭得更大声了。
张秀梅忙喊道:“保兴哥?快来把娘抚起来呀。”
林保兴烦都要烦死了,还是不得不起身出来和张秀梅把林陈氏抚到凳子上坐好。
林陈氏哭道:“还是儿媳妇的话管用啊,我这个娘的话是没有半点用了呀。”
林保兴只得说道:“娘,您的话当然管用。”
安抚好林陈氏,两口子才回了屋。
张秀梅问道:“保兴哥,婆婆为什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发这么大脾气呀。”
林保兴也烦死林陈氏了,嘴上却说:“她守寡十年为了我不容易,你看在我面上,多担待吧。”
张秀梅点点头道:“我知道婆婆这些年不容易,不是已经对她多番忍让了吗?”
“你做的很好,我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不管老婆婆如何作天作地,只要林保兴对张秀梅好,只要他知道她的付出,她就觉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为了他受一点委屈,她也心甘情愿。
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等她真正见识到林陈氏作死的功夫,她就不会这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