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时候故意让人露出破绽，推给顾家其他人身上，陆子佩知道顾家人害了她母亲，总不会坚持还要嫁过来吧。
陆悠悠虽然觉得顾老爷子此刻神情有些不对，但绝不会想到，他是想着怎么对陆茗笙出手，听着顾老爷子的叹息，陆悠悠只能故作天真的安慰。
“我相信陆阿姨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的问题，她会过来道歉的。”
顾老爷子轻笑，“但愿她会这么想吧，刚才让你看笑话了，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就不让你陪着我继续念叨了。”
陆悠悠乖乖回楼上去了，顾老爷子笑眯眯的回了书房，关上门，这才冷下脸，陆茗笙，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拿出书房上锁的书柜里特意锁着的一个手机，拨通了上面唯一的一个号码，“我们的生意怕是又要暴露了。”
那边声音阴沉沉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年差点暴露，可是因为你那儿媳，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可以暴露，莫不是你不想继续合作了，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暴露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顾老爷子并没有被对方威胁的惶恐，声音也冷了下来，“当年你们解决顾怡时，可是跟我保证了，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可现在呢，顾怡身边的人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那个叫陆茗笙的，之前就跟顾怡走的很近，现在又找到了顾怡的亲妹妹，甚至顾怡的意外，都好像知道一点，你们当初是怎么做事的，说好的不会出一点纰漏呢！”
顾老爷子也是生气，那些生意，若是被人知道，顾家都要受到牵连，可偏偏这些人做事还不谨慎，当年有个顾怡，谁知道现在会不会再有个陆茗笙。
那边很快有了回应，“陆茗笙，你说的是那个当初跟你作对的女人？”
“不然还能有谁，你们可别大意，陆茗笙可不比当初的顾怡，顾怡只是一个人，可这个陆茗笙，看样子还打算跟江家景家一起联手，若是他们真的联手了，别说是我，就是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别忘了，当年景家那位，可是因为你们而离世的。”
景家那个，那边听了也是格外愤怒，要不是那个人，他们现在何苦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发觉。
“我知道了，陆茗笙那边，我会派人去查，她若是真的知道我们的生意，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她若是目标只在你身上，而你利用我们，要对付陆茗笙，我可不会答应。”
“放心好了，若是仅仅是针对顾家，针对我，不用你们动手，我自然会处理。”
顾老爷子想的深远，若是陆茗笙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生意，只是怀疑自己与顾怡的意外有关系，他当然可以给陆茗笙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任由她怎么查，也查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怕的就是陆茗笙还知道些别的。
那会儿她脱口而出的生意，虽然不知道是她真的知道，还是为了炸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
那边很快给了顾老爷子安心的回复，听了那边的话，顾老爷子这才让自己不去再想陆茗笙的事情。
顾怀瑾被孙嘉靖拉出去，两人去了院子外，顾怀瑾盯着孙嘉靖，“你拉我出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身份一事吧。”
孙嘉靖跟着他笑，“你我的身份，之前早就说清楚了，我若是仅仅为了身份一事，又何必非要拉你出来，我想告诉你什么，你心知肚明。”
顾怀瑾当然知道孙嘉靖突然拉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无外乎，里面要说的话，是自己不能听的，或者是顾怡的事，或者是那些证据是由来，总归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
顾怀瑾心中还有怀疑，“那些证据，真的是江家调查出来的？”
孙嘉靖嗤笑，“‘你我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若是江家能查出来，当年你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那些证据，当然不是江家那边调查出来的。”
不过现在，需要一个理由，告诉他们，那些证据，就是江家查出来的，江淮南不会因为这些，而跟自己生分，所以这件事，必须由自己说清楚。
孙嘉靖点头，“那些证据，都是顾妈妈弄出来的，我想，以她的能耐，要调查到这些并不困难，又或者当初，其实她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只是现在，需要用别人的身份，让他暴露于人前。”
顾怀瑾冷哼一声，“她既然这般能耐，现在又何必伪造一个身份，拿她之前的身份回来，想必顾怡这个身份，比现在什么顾怡的亲妹妹这样一个身份，更能引起别人的重视。”
尤其是，顾老爷子那边的重视，若是他知道，那人就是当初的顾怡，她没有出事，反而活了下来，想必现在的神情，要比之前精彩的多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那人就是顾怡后，太过惊慌，而起了杀心，想将人除掉。
孙嘉靖皱眉，“怀瑾，你应该知道的，顾妈妈的身份不能暴露，那些人还在暗地里，若是他们知道当年的那场意外顾妈妈没有中招，他们只会用更加丧心病狂的法子对付顾妈妈的，怀瑾，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顾怀瑾冷笑，“我怎么就不想了，她顾怡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母亲，早在当年就不在人世了，现在顾怡不在，说不准，我还会念着旧情，替她伤心一下。”
顾怀瑾这话当然是反话了，他不想承认顾怡的身份，但同样的，他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顾怡出事而无动于衷的，现在的种种，其实也就是逞口舌之快。
孙嘉靖其实理解顾怀瑾的心思，可是她对顾怡的在意占了上风，让她不能这么直面顾怀瑾对顾怡的不喜。
“怀瑾，你就真的这么厌恶顾妈妈，她也是不得已，当年的事，孰对孰错，我们已经说不清了。可顾妈妈，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还有怀瑜，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你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平白伤了她的心。”
顾怀瑾转过身去，不再看孙嘉靖的神情，“其实你这么帮她说话，我可以理解，毕竟当初，她是真的关心过你，但我不一样，她从离开到现在，从来没有记起过我跟怀瑜，既然是她先放弃我们的，那我们凭什么不能也放弃了她。”
孙嘉靖默然，果然他是介意的，从一开始就在介意这件事，介意顾妈妈的不辞而别，介意她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孙嘉靖想，换作她是顾怀瑾，这个时候，大概也不能毫无芥蒂的接受顾妈妈的存在吧，毕竟，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没有离开，却还告诉所有人，她不在了，从小以为自己是孤儿的，结果有一天，突然被告知，原来自己不是孤儿，自己有母亲，只是那个母亲，从一开始，就抛弃了自己。
孙嘉靖想，若是不能解决这个抛弃的问题，大概这辈子，顾怀瑾都不可能接受顾妈妈的存在，甚至还会，厌倦了她。
“怀瑾，我知道你介意什么，可是顾妈妈，当初是真的有她的理由，那些人已经盯上她了，如果她不能够选择假死脱离，那么后面，还会一直被那些人惦记，你要知道，一群在暗地里惦记你生死的人，这样的存在，你不能不防。”
“好，就当事实是你所言的这样，那么后来呢，后来她在国外已经安全了，她有能力联系我们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们真相，还是选择隐瞒，而现在，一切都快接受了，她又突然冒出来，告诉我们，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在不在，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怀瑾，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这些，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向想想，当年，顾妈妈是不得已，那个时候，她不能联系任何人，不然都是伴侣，也许后面，她是想要联系的，可是那个时候，顾家一直在关注你们两个，她就是想要联系，这是国内，是宁城，是顾家的地盘，她要怎么谨慎，才能让顾家那边不怀疑到她身上。”
顾怀瑾没有说话，低下头，一言不发。
孙嘉靖想，她大概明白顾怀瑾的意思了，这些道理，其实他都懂，只是他不想认，也不愿意接受。
孙嘉靖叹口气，“不论我说多少，都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不愿意接受事实，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承认，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顾妈妈的事，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至于接下来，你是打算怎么做，都与我无关，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慢慢想吧。”
孙嘉靖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既然对方不愿意听，那么她也不继续说了。
眼看着孙嘉靖要离开，顾怀瑾到底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一时不能释怀的事，“那么你呢，就因为她当初帮过你，所以现在，不论她说什么，你都愿意相信，她让你做什么，你都可以接受？”
孙嘉靖回过头，“不是因为她当初帮过我，怀瑾，你应该知道，得到过一样东西，然后再失去，这远比一开始就从未得到的要难受的多，其实你不用羡慕我，我是得到过顾妈妈的关心，可是后来呢，我同样也失去了她。”
“其实最应该有怨恨的，不是你，不是怀瑜，而应该是我，毕竟，那个时候，她明明可以选择带我一起离开的，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一个人离开，再后来，她也没有跟我提过一丝一毫心里有我的话，可我还是接受了，只要她愿意回来，只要她愿意认我，这一辈子，我都会承认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原谅？”
为什么不能跟自己一样，选择去怨恨，去埋怨，去为自己鸣不平。
“我没资格呀，怀瑾，我不是你，我不是顾妈妈的亲生女儿，也许现在的这点亲情，也是因为我的拼命抓住，我经历过太过不幸福，所以这仅有的一点温暖，我都舍不得放手。”
吃过糖的孩子，会格外珍惜那仅尝的糖的味道，而从小泡在蜜罐里的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劣质的糖精。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连那劣质的糖精，都不一定有机会可以尝到，那么他们弃如敝屣的东西，对其他人而言，是求而不得。
准确意义上来说，顾怀瑾也许并不算是从小泡在蜜罐里的孩子，但也绝不是那种连吃块糖都惦记好久的孩子，这大概也是，她跟顾怀瑾最大的不同了。
她从小太过缺爱，所以别人的一点好意，她都会扩大好多倍，恨不能百倍还回去。
只是顾怀瑾，他的性子，说是自私，其实是比自己更会保护自己，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他拒绝一切的温暖。
而仅有的，被他接受的温情，他便一辈子放在心上，一如陆子佩，一如顾怀瑜。
只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到底是太少了，少到几乎没有，才显得他的在乎，越发的弥足珍贵。
顾怀瑾盯着孙嘉靖的背影，刚才孙嘉靖那些话，在他心里还是引起了一番震动，他原本以为，那个人，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活的自在随性，像极了所有人羡慕的模样。
可这一刻，他看到了她的无助，原来她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这世间，给她的温情太少，所以但凡有一点，她都要牢牢抓住，就像之前，江淮南在乎她，她不愿意失去，可以毫不犹豫嫁给江淮南，而现在，顾怡曾经给她温暖，她下意识的摒弃了她曾经被顾怡抛弃过的事情，只要顾怡提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帮忙。
这样近乎飞蛾扑火的天真，顾怀瑾觉得自己鼻尖有些酸，顾怡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个人，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在乎。
张了张嘴，顾怀瑾声音有些发颤，“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孙嘉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前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顾妈妈服个软，不一定要承认她的存在，但也别针锋相对。”
她想，顾怀瑾会答应的，不为什么，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她刚才说了这么多，顾怀瑾明白她的意思。
顾怀瑾闻言，闭上眼睛，“好，我答应你。”
你宁愿露出自己的软弱，也想要帮她，让她不去愧疚不安，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人啊，是你在这世间，为数不多愿意承认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