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不破快速后退,但这帝威不消片刻却又散了去,只见那人本挺直的脊背又佝偻了下去,忽而他右手提起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左腕便割了去。
闻人不破只觉心头猛然一震,几乎没有再想什么,便径直闪现过去,想拉住对方,却扑了个空,他呆呆的看着抓空的手,心头一动,这并非实景么?是自己入了心魔还是被什么幻阵所迷惑了?
拉回思绪,他低头,只见男人前面躺着的……是那个石人……闻人先祖么?还是……自己?
这石人胸口处有着一碗口大的洞,伤口不规则,似乎被什么根须撕扯开裂,未能愈合。
闻人不破眼眸幽沉下来,这伤……是仙根万灵藤的根须造成的。
只见男人割开的手腕却迅速愈合,这愈合速度,简直比自己的愈合速度还要快上许多,而且,他割开的伤口也仅仅破皮,血液都未曾能出来一丝伤口便就愈合了,男人已成帝身,这凝血刃虽也为帝器,但显然,奈何不了这人。
看来,这石人便是自己了,当不是闻人先祖,这把凝血刃,是自己亲手所锻无疑,所以说,这或许是未来的景象么?未来自己会化作一具石尸,而夏侯游弋,成了帝?
男人佝偻着背一头将脸贴在了那石尸的胸口处,不多时便传出呜咽声,呜咽声还没一阵儿,却又忽然再次挺起脊背,提着凝血刃又开始在自己身上乱割,闻人不破看透了他的意图,显然,他是想割开自己的皮肤,取血救已成石人的未来自己?
从那细微割裂的伤口中,闻人不破诧异的感觉到了培元仙的源,那是自己的气息,莫不是自己将培元仙精血给了他么?
大概是,否则他怎会有如此这般的愈合能力?凝血刃再不济,也是帝器,以他已成帝者的境界操控着凝血刃竟也取不出来一滴血,难怪了。
大概是绝望了,许久,男人停下动作,弯腰紧紧将那石人搂入了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与此同时,这片混沌池下起了血雨,只闻这披头散发之人撕心裂肺的低吟:“早知是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明知不可还去乱你心,你就这般狠,拿天下作陪葬却只要我一个人一直清醒着?”
闻人不破垂着手,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眼前看到的景象,若这会是未来的景象,未免也太……
“小布……你当真不懂?你一直为吾心之所系之唯一呵。”那人忽而低语,似是在轻唱,又不时夹杂两声嚎啕:“锺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闻人不破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他来到他身前,附身蹲在他面前,想伸手摸一下他的脸,然而都只是抡空,他说,自己是他心之所系之唯一?
呵呵,怎么会呢?若当真是,为何要逼迫自己与女子……
呵呵,他不还娶了凤家仙子为妻么?
说什么……说什么心之所系?
闻人不破一手摁到了那石人身上,他一愣,居然可以摸的到么?这石人不是幻像?
心头顿时大惊,立刻结法想要护住自己,然而此刻为纯仙魂状态,没有躯体相互,只觉胸口钝痛无比,低头看那石人,那胸口处碗口大的洞此刻仿佛有种法则要将自己吞噬牵引过去一般。
糟糕!
若是此刻仙魂出了问题,且不说现在还未找到阴虚穴具体所在,只怕是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心头痛的更加厉害,就仿佛那个碗口大的洞是洞穿了自己的胸口一般,灵魂深处似乎有堂三爷和玄武帝君的声音传来:“不破,镇魂!”
可是不行,自己与这石人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仿若被牢牢裹住,根本无法逃离。
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淡金色光芒冲来,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腕飞速后退开来,远离了那具石尸,与此同时,一道柔和的力量被传送入自己的仙魂之中,为之一定。
被拖着径直飞离这处,回到了那神树建木之下,闻人不破憋了一口气,待到脚下站稳,他沉眸挣扎:“放开我。”
男人侧眸瞪了他一眼,继而二话不说快速对着那个神树下的石碑刻画着什么,待到他忙完,这里忽而似乎升起一道禁制。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还要找阴虚穴。”闻人不破冷声道。
而男人忽然大声呵斥起来:“找什么阴虚穴,你疯了?那是你该找的东西么?我设的这道禁制撑不了多久,跟我回去。”
闻人不破还从未见过夏侯游弋这般说话,而此刻,看到对方也为透明状,显然他也是成了仙魂状态。
“缙云氏,起引灵藩,为我们找来时路!”夏侯游弋寒着一张脸冷冷道。
不多时,一盏灯上的火苗跳跃而来,在不远处浮动,似乎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闻人不破愕然,显然火苗引的方向并不是自己记得的来时路方向,看来自从上来背阴山之后,自己便进入了阵法之中,不辨来时路了。
男人紧紧扣着闻人不破的手腕,而后拽着他跟着那火苗而去,许久,才感觉仙魂缓缓下沉,又过了许久,才到了背阴山的山脚下,堂三爷和玄武帝君迎了上来,堂三爷脸色吓的土灰,长出一口气:“还好你平安回来了,刚才可吓死老道儿了。”
他手中握着一面引魂幡,幡面依旧是红色,两边飘黄色飘带,上面却是以乌鸦鸟骨压旗,旗面上书写一个大大的‘引’字,四周有符文刻画。
此时夏侯游弋开口:“快送他回躯壳内,以后断不可再动用夺魂幡剥离他的仙魂!听到没有?”
后面一句声音特别严厉,显然对堂三爷极度不满。
堂三爷吓了一个机灵,连连点头,“不敢了,好了,不破你快站好,我送你回躯壳内。”
闻人不破看了夏侯一眼,而后听话的背对自己的身体立在了脚尾处,堂三爷这时将旗子直接放到了闻人不破的眼前,嘴里念到:“役使鬼神,运到除邪消灾,逢凶化吉,三天之上,以道为尊,万法之中,焚香为首。”
说完,他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三炷香,而后在闻人不破脚头儿前摆上香炉,将那三炷香插了进去,待到三炷香快要燃尽之时,他才捏着旗子紧张道:“归!”
仿佛被什么拉扯一般,是从高空坠入深渊中的落差感,豁然睁眸,已回归躯壳,闻人不破坐了起来,抬头,对上了男人长出了一口气的表情,只见夏侯游弋似乎提着的那口气在此时一松,他呈淡金色的仙魂顿时稀薄了几分。
“游弋圣君,您快些回躯壳内吧。”堂三爷连忙道。
闻人不破扭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见遥远的忘川那边,夏侯游弋穿着金色盔甲的身体此时正趴在忘川河边,身上已血肉模糊,不时依旧有河中残暴狂厉的残魂扑上去想要撕扯他拖拽他下河,被冷月圣君护着在与那些残魂颤抖,但即便如此,忘川恐怖的法则也在二人躯体上留下斑驳伤口,法则流转。
他是,生生以自己准帝境界强大的实力,剥离了自己的仙魂,过来的。
夏侯游弋点了下头,深深看了闻人不破一眼,而后看向玄武帝君道:“帝君,地狱不可触碰,轮回绝不能重启,你们不要再在此处动心思了,否则你们会害了培元仙君。”
闻人不破站起身子,混沌炉如掌上珠,在他肩头浮动,他定定的看着夏侯游弋:“你不让我们入地狱,不让我们重启轮回,你究竟窥探到什么了?我希望圣君如实相告。”
男人眼眸沉了沉,却什么也未说,扭身便绽开光翼飞向忘川彼岸,然而逆法则而行者,势必被法则诛之,忘川再次炸起,无数凄厉惨叫悲嚎的残魂带着忘川法则朝他袭来,也有残魂似乎想拉住他逃离忘川,只是都是刚露头,就被河中噬魂虫拖拽了下去。
闻人不破担忧,玄武帝君则径直圈起一汪水朝夏侯游弋的仙魂护去,而后要堂三爷把他那一块残缺龟壳拿出来,堂三爷稍许犹豫:“这是你最后的躯体一部分了。”
“已丢掉的东西,留他作何?”玄武帝君笑道,而后接过堂三爷取出来的本身龟壳,朝着夏侯游弋丢去,要护他仙魂过河。
索幸,夏侯游弋这是仙魂,并非是肉身强渡,肉身那边也吸引了一部分的法则,所以他还算平安的渡到了忘川那边。
仙魂回归后,夏侯游弋在狼王冷月的搀扶下起身,身子摇摇欲坠了几下才立稳,扭头便走。
狼王冷月化身回兽身,他的实力似乎又精进了许多,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恐怖气息流转,只见他站在那边遥望忘川彼岸,许久,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声,这才追随夏侯游弋而去。
连飞羽失魂落魄的,紧了紧怀中的姬沧月,看着闻人不破道:“冷月圣君他方才是在对沧月仙君说,待到他完成暮云圣君所托,便来陪沧月仙君。”
堂三爷:“咦,你大地之声精进了呀?居然不单单只能通植物类的意思,连兽嚎也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