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于面露一丝恐慌,那个他总是赶不走的人,为什么此刻,有种真的再也抓不住的错觉?
不,不会的!
他低头,看着手心中的一片冰心花,稍稍安心,就算他坠入地狱,有这个在,自己也能握住他!就像他说的,都是他欠他的,他都还未去还,他凭什么毫不在意,就好像……全是自己一个人在唱可笑的独角戏一样。
该死,你竟敢如此释然!
……
那人孤独前行,前方一黑衣男子背着身子等候。
“你来了。”
“嗯,我来了。”
“其实你还有救,紫菱草配背阴山后的那口泉眼中的水草,再加上那两朵黑莲,可以吊你一口气,不让你坠入地狱。”
空桐氏摇头笑了笑:“地狱早已封锁,而我的那片冰心,不过是通往地狱之门九把钥匙之中的一把而已,他都知晓,所以要以此钓我去为他探索罢了,地狱之中有大秘,只是他不知,即便有钥匙,却也只能进,不能出,不该他去探索。”
“你如此这般来成全我,最终不过也都是为了保护他而已。”黑衣男子摇头叹息。
“他已成圣,大界不倒,他不强开辟帝路,不会有危险,用不着我保护,我成全你,亦是成全我自己,只是我本以为自己心已成灰,却还是被温暖,动了一丝恻隐。”空桐氏失笑。
“那条小蛇?”
空桐氏并不否认,但也未承认,只是目光很是温柔了:“抱歉,如此以后,只怕他会记恨你,要找你寻仇。”
“无妨,多谢你的成全。”黑衣男子再叹了一口。
“不用道谢,我说了,我成全你,亦是成全我自己,我不愿坠入地狱,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得成兽神大帝的帝核,为不忆指引一盏明灯。”
“我的眼前尚且还都是一片黑暗,如何作为灯塔?”
“我坚信,光明总会有的,保护好培元仙君,如果可以,杀了游弋圣君最好,我擦过地狱的那次,瞥见过一些东西,只怕游弋圣君,会对培元仙君造成大危难。”
黑衣男子摇头:“且不说我没有那个能力杀的了对方,就算有,只怕杀了或者哪怕伤了游弋圣君一毫,也会是要了我那位义弟的命。”
“前途黑暗,你一切小心,开始吧,他们要追来了。”
他展开双翼,那把荒古遗尘在那青年手中紧握,只觉眸子一凌,那双翼瞬间被切割,接着战戟直直插入他的胸口,挑开,血肉模糊间,一个玉壶形状的冰巢被剖了出来……
我为空桐氏,以你之姓,为我冠名,今夕何夕,为你奠基明日之希望。
我知你从未在意过我,我不过只是一把钥匙而已……
我被你亲手送入地狱,最后你也未曾抓住我的手……
既已如此,吾已断念,此生不复……
……
远处传来那小少年撕心裂肺的嘶吼,那双总是碧绿澄澈的眸子也变成血红之色。
闻人不破与堂三爷和游弋圣君同时赶到,那一身金色软甲的男人目光带着疑问的落在闻人不破身上。
远处,那个黑衣男子单手掐着那个已无任何气息之人的脖子,或者说是尸体更加确切吧,却已残破不堪,心口的地方空空荡荡的,能够看穿对面的天,他的手脚都无力的耷拉着,他的后背不停的留下没有温度的血液,而提着他的那个黑衣男子,身后却展开着那双蝠翼。
“怎么会这样……”闻人不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杀了你……杀了你,还我……把他还我……还我……”碧水蟒喉咙里呜咽着,血红着双眼冲了过去。
然而荒古遗尘轻扫,直接将他弹飞老远,将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沧月,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闻人不破不能相信所看到的一切,更不能接受自己信任且在意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培元仙君,许久不见!”那人轻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
堂三爷冷笑:“呵,对于我们来说,是许久不见,对于姬公子来说,恐怕不是吧?若我没有猜错,从往生泉分别开始,你根本不曾回去什么南林小镇的禁地,而是一直暗中偷偷跟着我们。”
那黑衣青年并不辩解,等同默认:“明希已逝,他不愿堕入地狱,成全于我。”
“成全你什么?”闻人不破红着眸子瞪着眼盯着他问。
姬沧月绕过这个问题,缓缓松开手,那具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尸体滑落在地,泛起灰白色,“培元仙君,珍重。”
“姬沧月!”闻人不破心痛难忍,怒声叫住他:“今天你若不解释清楚,胆敢离去,日后再见,便是仇人。”
青年脚步顿了顿,并未回头,淡淡道:“如此,甚好。”
他收起已断裂的荒古遗尘,翅膀绽开,化作一团血光消失原地,游弋圣君看向闻人不破:“小布,要我出手么?”
闻人不破呆立原地,还是那一身仙子的装扮,已泪流不止,当场这里便下起了雨,拳头捏的指梢发白,夏侯游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无法出手阻拦了,他走了过去,运起仙法为他撑起一片伞幕,挡住雨水。
碧水蟒从坑中爬起,奋力爬了过来,爬到那具尸体旁,心都撕裂了哭吼到嗓子几近失声,抱着尸体最后冲着闻人不破和狂三爷疯狂质问咆哮,大概,它在责怪他们为什么没有拦下那个凶手。
空桐慕然赶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瞪着眼不知道该怎么相信眼前的事情。
空桐忆赶来,掌心握了一片冰心此刻却已尽数破碎,他满目惶恐,在看到那人残破且无声无息的样子后,摇着头一步步艰难的走了过去:“我不信……”
“不忆,冷静点儿。”闻人不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一路相伴的朋友,这样说没便没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己非常在意的人的手中,要怎么释然?
那男人出手,直接前去夺取那具尸体,闻人不破一惊,混沌炉瞬间出手,挡在了不忆身前,而夏侯游弋亦出手,拦下了空桐忆。
“把他还我!”空桐忆沉着眼睛一字一字顿出。
碧水蟒撕心呜咽,发出一阵阵无助悲鸣声,可怀里的人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忽而,他仇恨的看向空桐忆,只见他摊开还略带了一些未曾褪去鳞片的手掌,旋即紧握,在他肩膀处沉浮的小塔骤然爆发出灿烈的光辉。
“设我得佛,自地已上,至于虚空,宫殿楼观,池流华树,国中所有一切万物,皆以无量杂宝,百千种香,而共合成。严饰奇妙,超诸天人。其香普熏十方世界,菩萨闻者,皆修佛行。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十方无量不可思议诸佛世界众生之类,蒙我光明触其体者,身心柔软,超过天人……”
他不断诵经,身体之中佛光四射,似有化龙之势,蛇尾亦有修出双腿的趋势。
然而斩不断,蛇尾再次血肉模糊。
再诵经,经文修复伤口,佛光普照,可依旧斩不断一切丝,蛇尾血肉模糊。
“不忆,停下,你这样会死的。”堂三爷沉着脸严肃道。
“闻我名字,寿终之后,常修梵行,至成佛道……”然而那小少年什么也听不进去,依旧不断诵经,一手紧紧扣着那句尸体在怀中。
空桐忆眼睛通红,狠狠的看着夏侯游弋:“游弋圣君,他是我空桐家的人,还请圣君不要插手我的家务事。”他又看向碧水蟒:“把他还我,别用你恶心的爪子碰他。”
碧水蟒则更紧的扣住明希,冲空桐忆狂吼乱叫,呜咽不止,双方都红了眼。
这时一流光而来,风沙四起,却是那风清罗圣君,他冲空桐忆点了点头,询问道:“需要帮忙么?我要夺回那尊塔。”
闻人不破眯起眸子,挡在不忆跟前,堂三爷手中云梦生花握起,罗经盘也祭出踩在了脚下,虽然那两位圣君要联手,但是有游弋圣君在这儿的话,也不见得会输,那两人并不是游弋圣君的对手。
忽然那尊浮屠塔剧烈的颤动起来,堂三爷一愣:“不好,里面困着的圣君这会儿要冲出,不忆,控制浮屠!”
然而为时已晚,碧水蟒此刻满心仇恨和悲痛,已经听不到堂三爷对他讲什么了。
圣君威势连锁震天,那位老者鹤发童颜,冷哼一声。
“呵,我当里面藏的哪一尊,原来是长生殿的老匹夫,好大的胆子,身为圣君,竟然背着培元仙在大界行如此勾当,残害苍生。”堂三爷怒道。
“哼,上古大凶,如今倒是扮起娇俏女仙娃,不知你是以何立场在此与本君讲话,而大界如何,培元仙府只负责仙根,何时要插手大界生灵变更之事?况且,本君并无行什么恶事,只是探知这浮屠塔而已,不要乱给本君扣大帽子。”
他说话时不时会查看游弋圣君的反应,显然对这个号称大界第一战神的青年十分忌惮,明明比他成圣时间晚了无数,然而风姿无人能赶,生子当如夏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