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不破失笑：“你在搞笑么？我就是仙根，我就是那块人形石，我的本体就是块石头，你们上哪儿找仙根的种子？”
鬼帝立在阴影之中，仿佛就要融入黑暗一般，他抬头静静的看着石床上的人道：“你就是你，不是仙根可以左右的。”
“什么意思？”闻人不破愣了下，没弄懂他这话的意思。
“你忍耐一下，等到缙云氏回来……”
“你特么给我闭嘴！”闻人不破竟是破口大骂起来，他撑着身子喘息着盯着面前的男人：“总是什么也不说明白，就按照你自己的所思所想去行事，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为万灵苍生着想，多少岁月了，一点长进也没有，有没人说过你这样的人真的很讨厌？”
“呃……对不……”
“我让你闭嘴，对什么不？对不起？你需要向我道歉么？我算个什么玩意儿？哪有你伟大，你要我忍耐什么？忍耐你的自以为是的牺牲？忍耐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是什么？”
面对闻人不破的咄咄逼人，鬼帝立在原地喉头梗住了好久，他寂静的问，又似是在自语：“那小布你想要我怎么做呢？怎么做都是错，该怎么做好呢？”
是哈，怎么做好呢？闻人不破看着眼前的人，此刻这副壳子里面的，是一摊烂泥一样可怖的东西，他将自己毁到如此地步，他本已成帝者了，是永生不灭的，可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毁到如此地步？闻人不破惊觉，自己其实生气的点，只是因为自己心疼他这样么？
自己总是在怪他，怪他一意孤行，可是无论是太行中州一世，还是现如今，他该去与谁说他自己的看法呢？他修为高深，少年成圣在大界之内便已无敌手，众生都以他马首是瞻，听从他的号令，跟随他的脚步，他又怎知后果是好是坏？能做的都是当下面临抉择时候，他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一个抉择而已。
追其究竟，自己恨他，无非是那被他亲手用迷仙引要为大界留培元仙子嗣的事情，那也是压断自己所有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设身处地，如果自己处在他当时的位置，会怎么做？看着仙根日已枯萎，看着边界被西沉海对面的世界不断攻战，看着越来越多的生灵惨死灭绝，还是看着在意的人面临血祭。
他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吧？
为一人舍世间万物最是容易，常有人为心中挚爱一人，不惜杀尽天下苍生，还因此种言论被世人追捧，可是，哈哈，你我他，不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大家又都做错什么了呢？
为一己之私，舍天下苍生，这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道，所以，这也不是夏侯游弋的道。
造成今日这种局面的，从来都不是因为他。
沉默了许久，闻人不破捂着心口，纵然什么都明白，尽管这胸口空空荡荡心脏早就碎掉了，可是依旧觉得里面疼痛难忍，这种疼痛，并非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也非那被仙根撕裂躯体，而全都是因为眼前人。
“很疼吧？”他用双手捂住脸，好像在笑，问了出来。
“……？”男人不解的看着他。
“我说……”他声音颤抖哽咽，抬开手，已是泪流满面，地球数十亿岁月再相逢，也未落泪，“自碎全身骨，很疼吧？日日被散碎的仙域碾压撕扯着，很疼吧？”
见他哭，男人一下冲了过来，满脸的慌乱，想帮他擦去眼泪，可是伸手便见自己身上溢出来的黑气，又顿着手，想碰不敢碰，又不知如何安慰，畏畏缩缩的，哪里还有当年那所向睥睨的战神一丝的风范？
“小布……别哭，我……不疼……如果一直恨我，不愿意见我，我发誓，等……等你没了危险彻底好起来，我就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求你，别哭……”
这是我们太行中州大仙界的第一战神哈，打败了冥界王殿的无缺大帝，何时如此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也就这么温声细语的求过自己吧？
闻人不破挣扎着跪了起来，却一个不稳，男人顿时张开手条件反射的去接他，就这么便扑了一个满怀，大概前者是故意。
“小布……”
脖子被扣的好紧。
“我再问你一遍，自碎全身骨痛不痛？日日被散碎仙域的道则撕扯碾压痛不痛？”闻人不破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问。
“不……”男人住声，脖子被两排牙齿咬住。
“痛不痛到底！”
“不及你哭疼。”
一句话，闻人不破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哭的更凶，泪水若断了线汹涌而出，流进男人的脖子里，温热又冰凉：“到底为什么啊？太行中州既然已经覆灭了，为什么又要做这些？”
男人的手几经犹豫，还是轻轻的放到了闻人不破的背上，“因为知道是你在意的，而且那么多逃入四海的修士，说是可能有生路，但实则没有合适的生存坏境，终究都还是死路，太行中州，不只是我们的家。”
“呵，我们战神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伟大。”
“……不是……”
闻人不破松开他，捧着对方的脸定定的看着他，满脸的泪水也不及他此刻心头的一点光亮，四眸相对，一个咬着唇审视，一个满眼慌乱和不解。
“你出来，给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闻人不破道。
而后者猛然后退了一步，连连摇了头，眼神里有惊恐之色。
“我已经见过了，你还怕我再看一次？”
男人还是摇头：“很恶心……”
闻人不破连连点头：“嗯，不给我看是吧？没事，我可以知道什么样子究竟。”
说完，他开始宽衣解带，本就裸着上身，此刻连下面也给除了个干净。
“小布……你做什么？”
“自碎全身骨啊做什么？”闻人不破无所谓的说道，而后将左臂伸出，右掌运起一道秩序，就朝左臂之上拍去，男人瞳孔骤然紧缩，闪身到他跟前接住了他的手腕，闻人不破盯着他：“给我不给我？”
“小布……别闹了。”男人眸底尽是疼痛和无奈。
“自碎全身骨都不怕，怕我看么？”闻人不破问。
“嗯！”他却是点了头：“怕你看，什么都不怕，怕你恶心到。”
“我有说过恶心么？”闻人不破质问。
“……说了……”
闻人不破愕然愣了下，旋即想到前面自己气头上，说了他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恶心。
“你今天话有点儿多。”闻人不破恶狠狠的道。
男人头又垂了下来，但握着他的手腕未敢松开半分，却不再言语，连呼吸都不可闻了。
“呃唔——”忽然，他陡然睁大双眸，只觉得唇上传来的柔软和冰凉的触感是……
木讷的被人掀翻压在了床上，闻人不破咬着他的唇去侵占对方，实则那人一点抵抗都没有，他胡乱的扯开他身上的衣物，耳根却觉得烧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过他血的关系。
“小布……”
“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总是欲言又止的，你和这具躯体融合了这么长时间，地球上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闻人不破抵在他肩头提醒道。
“可是……你说过的，他是他，我是我，你可以接受夏艽迗，却不会……”
“自碎全身骨很痛吧？”闻人不破又问，“给我看看。”
他一直在揪着这个问题。
“小布，别这样，很恶心的，真的……唔……”
闻人不破再次堵住他的唇，吻到两人都几近窒息才松开：“哥哥，如果回到太行中州一世，你还会做当初的选择么？”
身下的人圈着他，几乎所有的防线都失守，握在手里都觉得不真实的要化掉，却无论如何都红了眼：“不会，此刻说什么为了万灵苍生也好，为了大仙界也罢，无数个时间里我全部都在后悔，如果能回去，如果能回去……我断不会伤你半分。”
他叫他哥哥了，又想起他幼时软软糯糯又黏他的样子，他降生的时候，父上就对自己说，那个孩子，是我们太行中州大仙界最尊贵的人，你的使命便是护他周全。
可自己终究失职了，未曾能够护他周全，与自己的父亲，祖父一样，未能护得每一代培元仙君周全，都让他们在痛苦和绝望中被血祭，消散于天地之间，大概是自己太害怕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样一个局面。
“你出来，给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闻人不破抓着他的双肩，似乎想要将这个壳子里面的人提出来，“你出来啊，你怕什么，我要看你现在究竟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给我看啊！”
男人扣住他，不让他继续抓狂：“小布，别这样，求你了。”
然而就在闻人不破不依不饶之际，有人破了外面的结界，一个清脆的男声传了进来：“师傅，你怎么看出来这儿有问题的？”
“你当你师傅是什么人？这结界设立的极为隐秘，非我们品级的修为，根本难以察觉，你啊……呃！”
八目相对！来人一脸惊愕的盯着石床上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