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只连自己真身为何都不知道的东西化形的大鬼，自己都从未当过人，怎知何为人？还妄想渡人！笑话！”
“就是！”
各路仙家把大鬼无渡骂翻。
而冥界，原本仗着无渡的声势荣誉感加身的鬼差们也是纷纷都吃了哑巴亏，被仙官们呛的开不了口，因为他们也十分不理解无渡大人这次做的事。
不过好在天庭开始选拔北斗七星位的空缺，倒是转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开阳没有意外的，以绝对的武力压制，拿下了北斗武曲星君位，而文曲星君位，争夺就异常激烈了。
虽然说文曲星君主凡间文运，文以开智，作为北斗星君主位，修为也是必须要够格的，否则如何与其他几位星君协理北斗七星大阵？
而在这次争夺中，一个少年如一匹黑马而出，他带着一张白色笑脸面具，正是少年时期的映染，他与开阳和天权一同飞升，在凡间时候就是好友，飞升上来并称三冠。
原本他受排挤，并不在这次选拔的名单，可是由那无渡插了一脚，又由炎火上神亲自作保，给他入了选拔名额。
看他的实力似乎并未全出，却轻松打败了不少竞争者，甚至测修为的仙石给他测了一下，他的实力似乎并不弱于开阳。
而凡间，无渡将这些饿鬼送回铸剑阵内，看着关长青，他心绪复杂。
这些天，那皇帝胤云天一直守在这剑阵处不肯离去，一国之君，完全不理朝政，算不得一位明君。
看他真的是很平庸的一个人了，不知为何，炎火上神会说这人有飞升的资质，哪儿来的仙根呀？
“很抱歉，白忙活了一场，渡了不过两只饿鬼，但为了云光国的运行正常，也只能当这十万亡魂是阵亡，尽数要随着破灵剑毁去了。”无渡道歉。
“当真没有办法救了么？”
胤云天一只手臂只有森然的白骨，看着很是骇人。
他失落的望向那铸剑阵，高空中悬浮着被锁链锁着的破灵剑，而底下，白骨成堆，关长青呆滞的坐在上面。
“就算镇压，以这铸剑阵中的十万亡魂，压在山头下也是祸患无穷，无法度化的情况下，锁的越久，戾气越重，我看以关长青的资质和状态，若他死后，只怕会成为这十万亡魂中的收割者，这铸剑阵如今等同于苦渡池，在之内，定会化作恐怖的饿鬼，若有一天出世，无法想象。”无渡道。
“嗯好，我知道了，那仙者您动手吧。”胤云天将无渡当成了天界的来使。
“好，等到事情完结后，我替你养好这只胳膊，你倒是胆子正，这割肉喂养关长青，一片片割下来，等于凌迟之刑了。”无渡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铸剑阵。
剑阵中，关长青已多日未曾再进食，面目惨白，这次他没再做过饱餐一顿的梦了，看到无渡，他挣扎着坐起。
形容枯槁声音嘶哑道：“我想见见空梦。”
空梦便是胤云天。
那老皇帝为二人去的名与字，义薄云天，长青空梦。
无渡想了又想，还是想满足他这个愿望，而后他又去喊胤云天，却发现，这人竟然拿刀落了发！
他的头发剃的乱七八糟，光头上不少割的伤口，也有一些没剃干净的头发，当真是丑极了，只一张娟秀的脸庞显得虚弱又好脾气。
来到剑阵中，关长青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愣，目光又落在了他那只剩枯骨的手臂，顷刻想到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再也无法忍受，剧烈的呕吐起来。
可他多日未曾进食饮水，也只剩下了剧烈的干呕。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干呕完，关长青瞪着大眼，面色恐怖的冲胤空梦大吼，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这一幕，莫名让无渡想到了当时在那禄存国，那西平王平安皇子，歇斯底里冲卫安太子嘶吼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如此复杂？
无渡也很想问，可是不知问谁。
“义薄哥哥……”胤云天只是这么唤了他一声，凄然的笑了，没有再说别的。
关长青愣住。
自两人十四岁之后，他再不曾听到如此称呼。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空梦最是黏他，大人们常调侃，这俩人若是自一个娘胎里出来，那绝对是关系最好的兄弟。
可身份注定，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十四岁之后，他开始上战场，入军营。
再见面，私底下里，他也保持着该有的距离，面对胤空梦欣喜的扑过来，他退后一步，行君臣礼，提醒胤空梦两人都长大了，不可再如以往那般放肆了。
似乎忆起那时的胤空梦，眼中的光，从不知所措，渐渐熄灭。
称呼上，他对他，也从义薄哥哥，变成了关卿。
多少人，成年后，便与儿时玩伴越发生疏了呢？
周围的人和事，都渐渐不同……
成为君主后，胤云天在那深宫大院中，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一定很孤独吧？
但他脾气一直温和，也只到了关大将军回朝之时，他才双目放光，亲自张罗着各种盛大的排面儿，去给对方最高的荣光。
所以，关长青自己也觉得，这皇帝无能，没有自己有才能。
小时候每每大人问起，“小梦，长大了想立哪家千金为太子妃呀？”
那个脸庞稚嫩的小孩儿就抱着关义薄的胳膊：“才不要，我只喜欢义薄哥哥。”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哦，忆起来了：“嗯，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关长青眼中落出两行泪来，胤空梦亦是，两人就那么望着彼此。
而后，关长青睁着眼睛仰面倒下，没了气息。
顿时，铸剑阵中万鬼齐哭，嗡鸣声自那破灵剑中发出，数十万亡魂开始疯狂的朝那破灵剑中涌去。
关长青的魂魄自尸体中而出，来到了胤空梦面前，伸手想抚一下他的头，却发现那被剃的烂梨一样的头顶上那么多伤口。
“小梦……保重……”
关长青眼中都是抱歉和悔意，但是没有机会了，他转身，也要朝那破灵剑而去。
无渡也准备出手了，手中戒尺与镇魂锁都准备好了。
罗盘放大，镇压十二宫格，他身后三只纸扎人儿化作三尊魔神，结了一个灭魂阵，待到关长青的魂魄进入破灵剑，剑成的那一刻，便将这破灵剑给毁去！而就在这时，胤（yin）空梦从腰间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而后对着自己的头顶上剐了起来，将剩下的头发刮的干干净净。
而伤口中顿时血液四溢，这血液吸引了不少饿鬼争先朝他涌去。
无渡惊恐道：“你做什么？”
而关长青的魂魄回头，眼眸中亦是惊恐：“小梦！”
胤空梦惨笑：“这一世，真孤独呀，在皇宫里熬过的每一天都是！义薄哥哥，你让小梦……孤单了……”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卷大悲咒！
而他被饿鬼撕扯，顿时身首分离！
然而他为一国帝王，死时金光大盛，他的魂魄竟然泛起佛光，他身有仙根，有飞升的命格！
但是，他选择，坐道成佛。
“这些都是我的子民，由我来渡！仙者，请放这把破灵剑一马，将它镇压在某处，我会在这破灵剑中，度化十万亡魂！”
说完，胤空梦抱着大悲咒飞向破灵剑，而一股力量，包裹着关长青的魂，推到了无渡身边。
“小梦！”关长青大吼！
破灵剑结成，而这时，无数卷大悲咒跟着进了铸剑阵，都是无渡之前抄写加持的那些，足有数万卷！
这些大悲咒展开，而后层层叠叠，全部如封印一般，包裹在了破灵剑之上。
无渡愣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个看起来懦弱的云光国君……
胤空梦啊！
破灵剑化作一把普通剑大小，只不过被数万卷大悲咒给裹成了一个巨大球，落在了放大的罗经盘之上。
“小梦！小梦！”关长青呜咽恸哭。
爬了过去，然而破灵剑已成，胤空梦以他己身仙根运道，换了关长青一丝生机。
一句义薄哥哥你让小梦孤单了……关长青只觉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无渡觉得头脑嗡嗡的，他直接将关长青收进了一个纸扎人中。
坐在原地思索了很久，是的，他没有做过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此刻他竟然觉得心痛。
人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一餐化作饿鬼的丑陋恶相？
是真人禄存星君那样为了弟弟甘愿被弟弟斩下头颅？
是那个嘲讽佛祖不渡穷逼的普通人？
还是这样一个分明柔弱懦弱被骂昏君的国君为了十万亡魂，坐道将自己封入破灵剑中，说要渡他子民的胤空梦？
无渡迷茫了，他不懂！
他以往对待地狱里的鬼，都是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四宫镜前断一断，算盘清算一下恶业因果的大小，便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轮回的送去轮回。
可现在，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之前要求恢复合虚镜的做法是否正确了，因为合虚镜可以断一个人的恶业大小。
可真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么？
恶业大小当真就能断是与非么？
人太复杂了。
而胤空梦，他或许也是抱了必死的信念进去的吧？因为他只是那么请求了无渡那么一下，他又怎么知道仙人们肯不肯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呢？
而且，那里可是十万饿鬼，他那么柔弱一个人，估计三天就被撕扯啃食干净了吧？
也或许，他只是舍不得他唯一在意的义薄哥哥去受这种苦吧？
所以不惜忍受着凌迟之刑，割了一条胳膊上的肉，以帝王之血肉，为关长青吊着命！
……
大鬼无渡，又做了一件浑事儿！
他没有销毁破灵剑，而是找了一处秘地，将破灵剑给封印了起来。
顿时仙界和冥界全都沸腾了。
“你特么的疯了吧？那是十万饿鬼加持的破灵剑啊艹，那是多么不定时的一个恐怖存在？若出世，必将三界大乱！”
“就算你是冥界二把手，你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至天下苍生与三界的秩序安稳于不顾，请大鬼无渡立刻交出破灵剑！”
“太肆意妄为了他，不行，我要去向天帝请命，一定要严惩这个混账！”
“我也去！不，我们要去联络仙域各家，全体去请愿，严惩大鬼无渡，让酆都大帝给个说法！”
“对，让酆都大帝给个说法！”
于是……对大鬼无渡的讨伐，上升成了对酆都大帝的讨伐，说酆都大帝狼子野心，想借破灵剑东山再起。
甚至有的说那破灵剑铸剑搞十万生人祭剑也是冥界搞的鬼。
冥界的鬼差们气压低的可怕，他们无法反驳那些逮着把柄的仙官，但也开不了口来如何责怪自己的上司。
甚至，有些鬼差还希望那传言是真的，不少鬼差都希望回到冥界自己独立的时代，那才是威风，如今，事事都要被天界压一头，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太特么窝心了。
酆都大帝捏着眉心，看着无渡：“你确定不交出破灵剑么？看天庭那帮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交！”无渡坚定道。
他再一次被骂翻，被仙域众仙口水吞没！
“还没有出事呢，我会密切注意那把剑的，在没有确定胤空梦散道之前，我不会把破灵剑交出来的，不就类似苦渡池的存在么？苦渡池有什么可怕的？”无渡争辩道。
“我tui！大言不惭，竟然看不起苦渡池，你这么牛逼，你下去试试！”
无渡冷笑：“呵呵，下去就下去，爷下去三天就能上来，你服不服？”
“切，你一个根本没做过人的，不懂七情六欲，不晓果腹之食，下去有什么用？”
酆都大帝开口：“苦渡池道则十分特殊，只要下了，自己会自动体验到人的各种感官，饥饿，疼痛，所有的都会自动加持上。”
“好啊，那既然如此，就让他下，他如果能上来，我们就信他一回。”
“好！本殿就下苦渡池，我若上来，你们就洗干净了膝盖，给酆都帝君跪下好好赔罪！”
天帝也过来凑了热闹！
“哦豁？无渡要下苦渡池啊？本君可提醒一下，这苦渡池，下了，极有可能就再也上不来了，酆都帝君清楚的对吧？”
酆都大帝瞥了他一眼，拱手行了一个礼。
而后看向无渡：“你三思而后行吧，这苦渡池，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当年地藏王菩萨下去都险些没能再上来。”
而无渡甚为坚定：“不，我要下！这是我闯的因果，我自是要亲自解决，而且我也必须如此，才能堵住那帮仙人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