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姬暮云,堂三爷自觉失言,连忙住声儿,两根指头捂着嘴唇小心翼翼的瞅了姬沧月一眼,后者一袭黑衣,默不作声的立在那里,面上看不出究竟是何思绪。
“这夺魂幡我们都清楚,应该是夺生者之仙魂,可这引魂幡与招魂幡有什么区别么?”连飞羽不解询问。
夏侯游弋负手立在那里:“这个本君知晓,招魂亦分为招死者之魂与招生者之魂两种,不过第二种已不可考究,仙魂与我们修士密切相关,不可离体,三魂出窍之法被视为邪道,已然失传,但修为强大者其实可以凭借己身强行剥离仙魂与躯壳之间的束缚,短时间内在一定范围内游荡,但若长时间离体,恐遭异变,一旦不能回归,只属一缕阴气的仙魂便会被这大界莫名的法则推入至阴之地,招死者之魂需要招魂幡,而引魂幡是引离体的生者之仙魂。”
“至阴之地……镇于泰首……看来如若不差,我们猜测兴许为真,泰山处应镇压着地狱入口。”堂三爷咕哝道,而后他将这面引魂幡装自己包儿里去了:“执明君说这是我们的机缘,看来说的应该便是这三面魂幡,嘿,地府既然是修建出来之所,若当初囚禁仙魂无法渡得,装满了又该如何整?”
闻人不破无语对方这时还能开玩笑,弯腰继续开始干活,这阵还未完全破去,“干活吧三爷,没有数月恐怕我们难以出去。”
看着闻人不破与堂三爷忙碌,连飞羽拿个蒲团乖巧的坐着,眼睛不时瞄着身旁的男人,心若跳兔,“emm……沧月仙君,培元仙君他人真的脾气很好呢,都未见过他发飙暴走的样子。”
“嗯,丰晴兄是个慢性子的人。”姬沧月淡淡道。
连飞羽又惊又喜,不论怎样,现在姬沧月愿意和他搭话了,自打遭了那场变故,他就总是沉默寡言的,“是啊是啊,甜醇若梅酒,恬静又沉稳。”
一旁的游弋圣君漫不经心往这边瞥了一眼,吓得连飞羽连忙噤了声儿,片刻又慌忙解释道:“圣君,飞羽只是单纯的夸赞培元仙君,绝无任何不敬想法。”
堂三爷哈哈大笑,一边摹刻符文纹路,一边道:“不破用的着你夸么?不过小飞羽啊,你应该知道老地仙的灵根半只是可以再生的,这同心辞还没有着落呢,不然你忍一下疼,让道爷爷割你半个蛋蛋,反正过段儿还能再长出来,这样为大家都解决了烦恼不是?”
“你……你你……”连飞羽憋了个大红脸险些气结,“道长也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大人物,怎得老是这般自私自利?”
“嘿,死道友不死贫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只有愚人难以解答,怨天尤人,无量天尊!”堂三爷哈哈大笑,撅着屁股摹刻下又一符文,以罗经盘计算之,过了会儿,回头又问:“飞羽,你觉得,是游弋圣君英俊,还是沧月小仙君英俊?”
这个问题一出口,当下众人石化,这两人可都是敏感人物,以在大界之中的影响力和地位来看,姬沧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游弋圣君相提并论的,但姬沧月秉承了姬暮云那一代风流的长相,倒也是大界里谈论美貌之时不可或缺的一笔。
闻人不破见连飞羽不敢吭声,不禁失笑,边画边道:“圣君一鼻孤悬如玉柱,自然是圣君更英俊些。”
这下连飞羽可不干了,以近似崇拜的目光看了一旁姬沧月一眼,不服气道:“沧月仙君琼瑶鼻直起天庭,并不逊色于圣君呀。”
堂三爷乐的不行:“小飞羽,琼瑶鼻直起天庭,这是形容女子的吧?你的意思也是说沧月小仙君更秀美一些,但比之英俊的话,还是游弋圣君胜上几分吧?”
凤倾城打了圆场:“飞羽小仙士,他们在开你玩笑呢。”
连飞羽这才惊觉,幽怨的瞪了一眼闻人不破:“方才还夸仙君若梅酒一般甜醇恬静又沉稳,转眼却如此开飞羽玩笑,哼。”
姬沧月拉了拉连飞羽,示意他不要多言,闻人不破喘了口气,有些疲累:“这些复杂的阵法当真是……欸,不知是何等人才能造出这些精妙绝伦的法阵。”
堂三爷神色稍微沉了一下,“其实法阵,是由图腾演变而来的,与笔仙,降头,尸泥涂脸等见鬼方法类似,被视为最古老的且最神秘的见鬼方法之一,当然,现在所谓的鬼,也就是修炼出的仙魂而已,而阵法一般被认为是困守封印的作用,但其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通灵。”
“通灵……”闻人不破咀嚼。
“正是,比如执明君,已化为亿万万甘露,实则本体已散道,世间再不可寻玄武大帝,可是在此处,我们见到了他水形态所幻化人形身,我想,得益于此地大阵与这三面魂幡,当然,若是一般生灵,怕早已烟消云散,不过他毕竟为北方黑帝,一代大帝,即便散道,也在天地间留下了一丝自我原本的意识,或许是执念吧。”堂三爷叹息一口道。
夏侯游弋甩出一道仙法,径直将闻人不破拉了过来,递上了吃食并铺好了一张软榻,“先休息,养好精神再继续。”
闻人不破笑了笑,听话的开始吃饭,倒是觉得此地若不是温度过高,不是能呆的长久之地,与好友和爱人一同生活在此处倒也无可厚非。
“现在的许多丧葬礼仪皆是从多凡作乱后的黑暗纪元之后开始,主要目的是为辟邪,而法阵图也是自那时起被用在了墓碑以及棺木之上。”堂三爷过来咬着一张饼道。
“是的,现在家族丧葬礼仪,墓碑以及棺木之上是会刻画有五行,八卦,太极等图腾阵法。”连飞羽道。
“不光如此,老道儿在西沉海漂流,遇到诸多异样的生灵尸体,身上也多有一些六芒或者七芒等形态的图腾,我猜测其实也是一种法阵封印,目的不外乎是用来镇魂。”
镇魂……
又过数日,第二层禁制被破除,取出了招魂幡,历经三月,最后一面夺魂幡到手,本以为接下来只需要取走镇守火种便可,然而眼前虚化,几人径直陷入一个新开启的阵法之中,自此各自迷失。
闻人不破孤身立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之中,没有颜色,没有声音,不知如何是好,不过旋即摸到手指上的指环,心稍微安定了些,径直选择进入了夏侯游弋为他切割的虚空石,来到那片不过方圆一里的草坪之上,倒是这些日子没来,夏侯游弋在其上盖了一所竹屋,而那株艽迗,也活了下来,不过灵气周转还是不太灵光,毕竟这里是虚空之中,难以生存。
夏侯游弋进来,看到闻人不破坐在篱笆院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怎么回事儿?不知道触发了什么阵法,我那里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连影子都没有,有点可怕。”闻人不破心有余悸,方才那种万物皆消失,空荡无依的感觉十分不好。
“我与你不同,我所陷则是山河紊乱,大地喧嚣。”夏侯游弋过来,上下检查了闻人不破一番,见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闻人不破要他描绘了所见,蹙眉思索,又回顾以往,“你所说你遇到的阵法与云岩八阵图很像。”
“如何讲?”
“其实云岩八阵,共分九幅图,一幅为八阵正图,其它八幅则是阵式,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每一种特殊环境都有其杀招与镇守之处。”
闻人不破十分担忧其他几人,方才他试了一下,只要离开虚空石空间,立刻就会陷入原来的阵法幻境之中难以拔出,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堂三爷用罗经盘传来讯息:“沧月进了八卦两仪阵,飞羽则进了七星飞锤阵,凤倾城仙子不知所踪,有点棘手,需要各自破阵才可,我要慢慢帮飞羽他们确定阵眼,不破你那边还能应付么?”
闻人不破叹了口气:“我与游弋圣君在一起,暂时无大碍,三爷你快些帮飞羽和沧月,我这边问题不大。”
关掉罗经盘,夏侯游弋自外面再次回来,身上有雷劫电流窜过,他所处阵法世界显然天翻地覆,十分可怖。
“没事儿吧?”闻人不破连忙递过去一枚凝血丹,不过男人接了过去,看了看,却并未吐下,而是收了起来,继而将他揉入了怀中。
“我没事儿,我不善阵法,找不到阵眼和阵轴,八个阵式不停更替,应接不暇,你那边呢,确定出是什么阵了么?”夏侯游弋叹了一口道。
闻人不破摇摇头:“一片空白,寂静的可怕,我害怕那样的场景,也找不出任何关于那阵的记载,更不知阵眼如何寻,我们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吧?”
“不会,放心,有我在。”男人捏了他的脸一把,嬉笑起来,“其实只有在这儿,才感觉到轻松些。”
“倾城仙子不知道怎样了,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三爷都寻她不到。”闻人不破有些丧气,凤倾城是凤栖梧神木林凤家的接班人,身份自是十分尊贵,若是此间出了事,当真要内疚万分了。
夏侯游弋手掌摊出,发现是一个火系属性十分深厚的火丹,他感知了片刻,“寻不得方位,不过你放心,没有性命危险。”
说完,他一把将闻人不破打横抱了起来,后者呆愣无措:“欸?”
“回屋先休息吧,我为你疗养,你近日不停劳碌,脸惨白如纸。”男人心疼道,抱着人径直朝竹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