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沧月垂着眼睑看着身下的银色身影,不明白对方此为何意。
“我受不起圣君再为我坐下骑。”
来到湖边一处平地,冷月停下脚步,待姬沧月从其身上下来,他恢复人形身,直直的看着对方:“你以前视过我为坐下骑么?”
姬沧月沉默不语,如今再说这些没有任何营养的话,什么意义也没有。
冷月见对方并不理他,叹了一口:“仙途不易,重拾道基吧,修魔很危险。”
“我记得那日,姓龙的说,你为昔日兽神一脉的后代,是怎么回事?从未听父上提起过。”姬沧月询问道。
“算不上什么后代,祖上似乎为兽神大帝分出的一缕元神,用以感知大道的多变,未曾回归,后来兽神大帝陨落,这缕元神本是要消散的,机缘巧合下与狼族一匹孤狼融合,便一直延续了下来,早就算不上真正的兽神大帝子嗣了,只不过是后世感怀这点儿还能与大帝有所微薄的关联而已,自欺欺人罢了。”冷月圣君道。
“还是不同的吧,亿万生灵都未曾修出人形身,你却顿悟得道,不能说只是机缘巧合吧。”姬沧月不置可否。
“你还在怨我那日没有对你父上之事出手相助对么?”
姬沧月侧过身去,这个问题他不想面对,说不怨,怎么可能?每每想起那日自己苦苦哀求,对方冷漠以对的样子,都犹如被剜了心。
“你父上走之前对我嘱咐了两件事,第一件,保你性命,第二件,不准你寻仇。”冷月圣君叹息一声道。
姬沧月低声嘲弄一声,眸光犀利的看著对方:“不准我寻仇?如若不寻仇,我要这性命作何?”
“那日是暮云圣君自己自毁的仙魂,并不能说是为御龙圣君所弑。”
姬沧月铮时怒目圆睁:“你放的这是什么屁?崩霜千阙几乎砍掉他半边身,捅了他的心脏,你以为父上还能活么?御龙族长刀刀逼人性命,圣君此时是在为对方辩解?”
“那些并不足以送命,而且,御龙圣君也有手下留情,并未真正发出崩霜千阙的杀招,你父上不过是承载千阙中兽神帝丹残片而陨落,不惜自毁仙魂,此事与御龙圣君无关,你父上生前嘱咐所托,不准你寻仇。”银色的身影声音清冽,冷静的看着对方道。
“不让我寻仇……呵呵……哈哈哈哈……”姬沧月低声笑了起来,笑完后他抬起一双桃花眼,看着对方:“那你呢?既然不寻仇,那我追这大道有何用?还妄想成帝么?如若我不再寻仇,你会随我离去么?我们寻一福地,再或者就留在这无人打扰的黄泉也好,你愿意跟我隐去么?”
大概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对方点个头,自己就放下一切,随他离开,只要没有纷争,去哪儿都行。
然而男人还是犹豫而沉默了起来,指尖微微发抖。
面对这份沉默,姬沧月本凑了一些希冀的眸子又一点点冷了下来:“抱歉,是我僭越,圣君的心头好也并非是我。”
“跟我回西部兽林吧,我助你重拾道基。”冷月声音轻了许多,带了丝祈求道。
“我若想拾,飞羽和不破仙君都能助我,这件事不用再劝了,我很感激你护送我来这里,但是别的要求恕沧月应不了,至于我和御龙族的恩恩怨怨,也请圣君不要插手。”
许久,冷月圣君才点了点头,又问:“你喜欢他么?我是说,连云仙山的那个小少主。”
姬沧月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问,点了点头:“自然。”
“嗯,如此也好,有人这般护着你,我也放心些,走吧,那边有幽冥鬼火,我助你淬魂。”说完,他转身朝那边山脚跳跃的鬼火而去。
姬沧月觉得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里,说不得,怒不得,罢了,若是对方不曾修出人身,自己从未动过情,那么此番应该还是如以前一般打打闹闹的样子。
……
这边闻人不破不时用目光偷瞄着走在前方的高大男人,而后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果然,前面之人停下脚步扭过头来:“怎么了?”
“emmm……为什么单单拉了我出来?这地方还生的很,大家就这样分散好么?”期待着对方的回答,重点是前面那句,为什么单单拉了我出来?
然而男人明显没有注意这些,回道:“我感知过了,只要不踏那条河,问题不大,以他们的本事,自保应该没问题,真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呃……那为什么不带着叶子?我们俩单独跑出来,这样有点儿奇怪吧?”
男人抿唇似乎憋了一丝笑意:“有什么奇怪的,既然没有大的危险,带着他们做什么?况且,难得能有这样和你单独呆一起的机会,你是不想跟我单独走走么?”
“不是……当然想了……呃……不是,我是说……emmm……西沉海那边情况很乱么?你离开会有问题么?”一向能言善道,大概也就碰上这人,才总让自己脑子空白,不知道语言怎么组织好。
“问题不大,好不容易偷得闲,少操心点儿外面的事儿,这里挺安静的,好好悟道,我没想到这浊水之中,竟然会演化出如此神奇的一处天地来。”游弋圣君道。
这儿是一处断崖,断崖边儿上开了两朵黑莲,崖下有岩浆流动,男人手掌平扫,面前多出一张桌子来,好酒好菜,还有一些果子。
“呵呵,不是说悟道?你这样吃喝起来能悟什么道?”闻人不破感觉好笑,但还是坐了下来。
“我悟帝道,你悟圣道,悟道也并非一定要打坐闭目聆听感知,道本在天地间,一花一叶,飞鸟鱼虫,皆是道之所化,能感悟一二者都是进步。”
“我没心情,我担心三爷。”闻人不破叹息,为自己斟了一杯。
“当时你不是说我不懂么?既然你理解他的做法,那么就尊重他的选择吧,即便陨道,我想他与那朝露帝君最终也能了却孽缘,挺好。”男人笑起来,端着酒杯过来与闻人不破碰了一个,并嘱咐道:“只可饮三杯,不许多贪,现在不是不醉不归的时候。”
“没有要贪杯,理解是一回事儿,可看他诸多前尘往事,心里不是滋味,他与朝露帝君,呵呵,分明都有情,却为何能走到这般田地?道不尽的遗憾惋惜,真怕。”
“怕什么?”男人抬眸看他。
闻人不破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也不用悟什么道了,我们这一脉,能成圣者少之又少,帝者也只闻人先祖一人,我又血液有异,被仙根拒之,只怕不为大界延绵子嗣,不会被轻易放过,而且成圣又当如何?只是不知我闻人先祖此刻在何处,若大界和我父上他们知晓他还活着,会怎样。”
夏侯游弋一愣:“你是说,之前我折损仙魂去救你时候,交手的那个石人,是你闻人先祖么?”
“嗯,不过并未有帝境,真不知道大界最初都发生过一些什么,为什么闻人先祖会化石人,也不明白当时他为何要杀我,现在他离开四万仙山禁地下方,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而后,闻人不破将他与灵堂道人在四万仙山禁地下方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夏侯游弋。
男人低眉思索了良久,神色有些凝重:“我也一直在查这件事,当时见其长相与你一般无二,实属一直不能安心,之前落霞谷多凡霍乱你应该知道吧?”
闻人不破愣了下,有些心虚,点了点头:“嗯,制服多凡的就是我和三爷,现在那一缕多凡还困锁在混沌炉之中。”
“嗯,我猜测着就是你们,不过多凡一直被锁南方火狱,此次出现在落霞谷十分的蹊跷,多凡初现时候,我父上便第一时间去了南方火狱探查,有发现一缕那石人的气息,我想或许此事与他有关,而且,这石人气息与你很相近,父上曾一度以为你到过南方火狱,我未告诉父上石人之事,只道并非是你。”
这话又让闻人不破心中堵了一些:“他要做什么?”
“若能得到九幽藤,之后你们要去哪里?”夏侯游弋转移话题道。
“去东部神州,我们还要取同心辞和紫菱草,之事若三爷不能回来,我心里也没有什么谱,而且若三爷回不来,取不到九幽藤,估计救无劫弟弟这件事只能夭折。”闻人不破叹息道,现在才发现,他这一路,真的十分的依赖灵堂道人。
“会回来的,放心吧,这位道长既是上古大凶饕餮,按照我们所观过去,玄武大帝都不能耐他何,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云梦生花秋毫和雨中花令求沧都在此处,这本应该是为帝器,不过朝露帝君陨落,现在二者相遇,合二为一,至少也是准帝器级别,对面的情况暂且不知,但是他既然敢只身上路,想必也是有些底气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去飞蛾扑火。”
夏侯游弋安慰道。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