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两个儿子规定了不能在凡人面前显露自身,且不要去泰山底处的轮回度,便让两个孩子去到处转了,毕竟这方世界现在不能修行,除此,倒是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能伤着他们二人的,这方世界里大抵没有。
“你在这方世界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闻人不破扭过头来看着男人忽然问道。
夏侯游弋顿了顿,而后看向挂在衣架上的那身制服,“这方世界是个避难所,而这华夏的人,便是我太行中州大界的血脉,未恢复记忆之前,使命和信念便是守卫这方土地,你呢?”
他看向爱人的目光温柔起来,预想过无数无数种相遇,只现在这种简单的可以看到对方,摸到对方,便觉心满意足,而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我?”闻人不破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淡不可闻的弯了一下唇角:“我一向是没有你那般有情怀的,而且,离开你,我还是会随时化作一块石头,我没有什么使命,也没有什么信念,大抵就算有,也都磨灭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只愿故人归。”
夏侯游弋倾时语塞,目光追随着那个飘到了落地窗前的人儿身上,对方招手,一杯红酒出现在他手中,他单手插兜,缓缓饮了一口,而后看着远处的霓虹灯街道。
这个面貌与记忆深处刻在骨子里的人分明没有什么差别,然那时一个大界的培元仙,那时的闻人不破,并不是如今这幅样子的,以前的他……以前的他什么样子呢?这个问题却又忽然卡在了胸口里,甚至记忆也模糊了一些。
“你要去哪里?”见闻人不破放下酒杯,转身准备离开的样子,夏侯游弋连忙上前一步,紧紧钳住他的手腕。
闻人不破侧眸:“现在离中秋也没有几日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在这方世界到处转转吧,毕竟这种平淡的安稳也不会长久。”
夏侯游弋眼神晦暗了一些:“其实你是打算现在就去函谷关破阵的吧?之所以用那种话支开大家,是想着万一不成功的话,我们几人也可以继续留在这方世界里永远生存下去的对吧?”
“呃……”闻人不破身子顿住,错愕的看着他。
“你是想着……万一失败的话,就以己身彻底加持函谷关,将这方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离,让其再受不到未知的威胁对么?呵呵……缙云氏曾给我说过,最不了解你的人是我,而最了解你的人,也是我!”夏侯游弋道。
闻人不破别过眼睛,淡淡的推开他的手:“你想多了,若猜测为真,函谷关虚空壁垒最脆弱的时间确实是中秋潮汐最厉时分,不过在此之前,我确实需要先过去做一些准备工作,若要修复两端传送阵,势必需要灭儿和怜生,他们不属于这里,即便我心安此处的安宁,但也深知将他们困在此处对他们而言或许是种残忍的行为,亿万载清醒着过来,我明白那种感觉,心智清醒着永世不灭,有时当真不若混沌。”
听着他的话,夏侯游弋心头钝痛,不过他也明白,哪有那般容易就什么都不再介怀?不过听他这般说,心头倒也安定下一些:“这么说,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吧?那我陪你一起去函谷关,准备工作什么的,我陪你一起。”
闻人不破扭头看了看他,而后双手负于身后,“不必了,你过去也帮不了我任何忙,我既说了不会丢下你们,中秋时候自然会来接你们,放心,这段时间,你先处理一下你在这边的人际交往之类的吧,世界虽小,但希望你不留遗憾。”
说完,闻人不破消失在黑暗之中,留下夏侯游弋伸手抓向前方,却什么也没抓到。
闻人不破独自回到函谷关地界,没有怜生在,他并不能观到那一片祥云,不过按照当日小怜生所描绘景象,大体位置他也猜测了个七七八八,他夜观星宿,以罗经盘细细推算,最终在一处定出一个点,开始摹刻那处每一丝空气流动,每一阵风刮过,所留下的道则,即便转瞬即逝,但只要不是了无痕迹,总能被他细致的捕捉。
“刚才那一点转过去的道则很像是……”闻人不破自言自语着睁开眼睛,是南方火狱么?不,不是,有些相似,但并不同,在太行中州大仙界,忘仙河是呈斜流姿态自东南流向西北,也就是说,地势上来讲的话,太行中州的地势是东南高而西北低,但也事无绝对,忘仙河有的地方还河水倒流呢,关于忘仙河,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不知起点,不知终点。
而这个与南方火狱地界道则很相似的火系道则,应该便是……火河,记得洞虚湖往西北方向走一段,朝向西南从忘仙河分出的支流,就是火河,上古传说中朱雀一族的老巢,当时以火河为分解,火河往西北方向,就是西部兽林,沧月的家,而火河南侧往南,是南海紫竹林,太行中州大界著名的听薇仙院就在南海紫竹林和火狱中间的一片区域。
想到这里,闻人不破忽而又记起一件事情,听夏侯行乐小仙人说过,当时万灵藤覆灭,万灵争先恐后逃向西沉海,然而当时大界传送阵多损毁或者根本就不够用,多的是生灵无法逃到西沉海,东南山南混沌池是仙根扎根之处,也是最先崩毁之处,首当其冲的便是南海紫竹林和听薇仙院,不过当时有件奇怪的事情,是听薇仙院的院士带着一众学生逃入了南海紫竹林,而后以整片紫竹林为护盾加持,逃入了南海之中,后不知下落。
当时都觉之四海不可渡,即便都说西沉海有逃生的路,可依旧有大批修士和生灵陨落其中,真正随着堂三爷逃出来的,也就现今这方世界里的部分生灵,也就是说,西沉海与其他三海,也都同样危险重重,当时听夏侯行乐这般说,他下意识想到的也是那院士和学生铁定也是凶多吉少,但此刻,他忽而不这样认为了。
他抓住了这一点点的火系道则,仔仔细细的开始摹刻那方纹路,没有以南方火狱为媒,也不曾以火河为介,他则是直接以紫竹开始,他取出一只毛笔,沾六畜血液绘出一副紫竹林画作,比起运笔成兵点墨成苔,这方面他自认是绝对不能和堂三爷以及朝露帝君相提并论,不过摹刻相似道则,绘这么一副,也是够用的。
果然,当这幅紫竹林画作缓缓贴入虚空那个点时候,一则画面在罗经盘之上流转开来,那是一座不小的孤岛,或者说是直接自太行中州某地拔地而起更为贴切,岛上种满了紫竹,山中岩石呈紫红色,剖视可见柏树叶、竹叶状花纹、因称紫竹石,这岛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中,没有方向,不知前路,更无退路,惊涛骇浪,狂风怒号。
南海中恐怖的道韵不停的切割那座飘零的小岛,岛上一群男男女女尚且稚嫩的面孔,惊恐的抱作一团,数十名师长不停的为小岛加持道法,结合着一位老者以紫竹设下的结界,竟一次次的抵挡住了南海中恐怖的侵袭,小岛缓缓飘向大海深处……
闻人不破看着画面消失,心头微动,他低眸自语:“看来紫竹林有人活着到来了此处,这是他生命的印记,只是可惜,到达此处却没能突破函谷关的防御,只在这里留下了一些过往印记,只是不知,紫竹林是否还有修士幸存下来?”
他继续在这里寻找任何踪迹,以紫竹林为突破口,很快他便确定了离位,而另外一个让他比较欣喜的发现,便是他竟在这残缺的阵法之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残破道则,那是……荒古遗尘青月令的残缺碎片道则,这是不是表示,沧月或许也来过此处?是了,之前夏侯游弋说过的,飞羽领悟了无缺的大地之声,而沧月为神花九色堇,无常生死交织,演了一种特别的轮回度,都已找回了道身,而冷月圣君被沧月所救,都已踏了仙途。
闻人不破握了握拳,心头久违了的出现一丝火热,这种,想见到过去挚友的心情,难得有如此期待过。
忽而,他双眸一窒,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他周身飞舞了一周,他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是以罗经盘去锁那丝熟悉的道则,所幸并未被对方跑掉,那丝被锁到的熟悉感觉是……是混沌炉!
混沌中孕育出的意识,化作时倾,而时倾又炼己为炉,有人说他是混沌炉的器魂,有人也说他就是混沌炉本身,可终究谁也没有给出过一个合适的定义,因为当他化作千千面,他便已再不是一个简单的混沌炉,蔓延翻滚的混沌气,也并不是时倾。
但混沌炉不是早就在万灵藤崩毁时候,便也跟着一同散入鸿蒙了么?为什么……
忽而,他找回的久违的呼吸感觉再次停止,目光落在一颗许久不见跳动一下的心脏上面,这心脏密密麻麻刻画了无数符文,锁着其每一丝精血,艰难的汲取着四周任何可以作为养料的能量,维持着那颗心脏许久许久才能艰难的跳动一下,表明这颗心脏还活着。
而心脏中心包裹着的,一颗小小的,只有掌上珠那般大小的一个小圆球,只有闻人不破一眼便看透了那是什么……那就是镇守东南山南混沌池无数载的,也作为自己的神兵的……混沌炉。
这颗心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