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说的不错,你们神殿这是欺负我神机阁无人吗?”
慕千帆清朗而带着一丝薄怒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压抑的咸阳宫前广场上荡开涟漪。
他终究还是站了出来。
身为神机阁此行的领袖,他本不欲在宫门未开前与圣焰神殿这等庞然大物正面冲突,但赢瑶(云瑶)已将宗门招牌亮出,态度坚决地站在了秦澈一边。
若他此时退缩,坐视“自己人”被神殿如此欺辱,消息传回中州,神机阁颜面何存?
他这位大师兄又有何威信统领同门?
慕千帆带着神机阁的主力弟子,越过人群,来到赢瑶身侧,与秦澈一行人隐隐结成同盟之势。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面色阴鸷的赫鲁主教,语气不卑不亢:“赫鲁主教,秦公子是我神机阁的客人,搜身之举,于理不合,于情难容,还请主教三思,莫要因小失大,伤了中州各派与神殿的和气。”
他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将“中州各派”拉到了神殿的对立面,点明了赫鲁行为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果然,不少中州势力的修士眼神闪烁,低声议论起来。
“神机阁也出头了……”
“慕千帆说得在理,神殿今日若开了这个头,明日是不是就能搜我等的身?”
“为了个北莽小子,值得吗?不过……神殿确实太霸道了些。”
赫鲁主教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骑虎难下,动手?对方有神机阁力保,那个一直沉默的黑袍青年(宇智波鼬)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感,为首那小子(秦澈)也透着古怪,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只会白白消耗力量,让其他势力看了笑话。
不动手,众目睽睽之下,神殿的威严何在?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的时刻——
“赫鲁主教,慕道友,诸位道友,还请暂息雷霆之怒。”
一个温和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却是天衍宗那位身着八卦道袍的元婴老祖——天衍子开口了。
他抚须轻笑,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宫门紧闭,传承未见,我等在此先行争斗,岂非徒惹人笑?不过是些许误会,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赫鲁主教也是为大局计,谨慎了些,不如就此作罢,静待宫门开启,如何?”
这话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赫鲁眼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阴冷的目光扫过秦澈和慕千帆,最终定格在天衍子身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既然天衍子道友开口,这个面子,本主教给了!”
他猛地拂袖转身,对着手下厉声道:“我们走!”
看似退让,但那转身前瞥向秦澈的冰冷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秦澈自始至终,面色都未曾有太大变化,仿佛刚才被元婴强者威逼、几欲动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对着慕千帆微微颔首:“多谢慕兄仗义执言。”
慕千帆神色复杂,他对秦澈的观感依旧存疑,但此刻只能维持表面团结,淡淡道:“秦公子客气,维护同道,分内之事。”
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赢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与担忧。
赢瑶松了口气,低声道:“大师兄,我……”
慕千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目光重新投向那扇仿佛亘古不变的青铜宫门,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这个秦澈,真是个麻烦源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冲突暂时揭过,所有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宫门,屏息等待之际——
“哼!好一个‘维护同道’!好一个‘分内之事’!”
一声冷哼声,骤然席卷整个广场,将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
远处,金红色的神光如同潮水般涌来,灼热而威严的气息铺天盖地,让在场不少金丹修士呼吸都为之一窒!
以乌列红衣主教为首,圣焰神殿的主力队伍,浩浩荡荡,终于抵达宫门前。
乌列一身红袍胜血,手持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权杖,面容冷峻,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火焰,扫过全场。
他的视线在赫鲁身上略微停顿,闪过一丝不满,随即落在天衍子、慕千帆等人身上,最后,如同看蝼蚁般瞥了秦澈一眼。
“天衍子,慕师侄,还有在场的诸位道友,”乌列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元婴后期的强大威压,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神之中,“莫非都忘了进入遗迹前的约定?此地所得,需上缴两成,由我圣焰神殿统一甄别分配!此乃我等共同认可之规!”
他话语一顿,声线陡然拔高,“如今,尔等却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血脉卑贱的罪民,在此与我神殿争执,甚至不惜撕毁约定,刀兵相向吗?”
“罪民”二字,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歧视与阵营划分的意味。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乌列的到来,不仅带来了绝对的实力压制,更是巧妙地将矛盾从“是否搜身”转移到了“是否遵守约定”以及“阵营立场”上。
他直接将秦澈打为“罪民”,划到了所有中州势力的对立面,提醒所有人,谁才是“自己人”,谁才是需要警惕甚至清除的“异类”。
不少原本还对神殿霸道行径有些微词的中州修士,此刻眼神都变了。
利益和立场面前,方才那点同仇敌忾迅速消融。
看向秦澈的目光中,多了疏远,甚至幸灾乐祸。
天衍子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蹙起,没有立刻反驳。
慕千帆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赢瑶更是气得娇躯微颤,纤手紧握。
乌列这话,几乎是将神机阁也架在了火上烤。
秦澈依旧平静,但体内那紫金色的人皇血脉,却因“罪民”二字而微微沸腾,一股源自亘古的、凌驾众生的皇道威严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嘲讽意味更浓。
就在乌列以为凭借绝对实力和话语权彻底掌控局面,准备进一步施压,甚至借此机会重新确立神殿绝对权威之时——
“轧……轧轧……”
一阵尘封了万古岁月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连乌列都豁然转头,元婴后期的强大神识瞬间锁定宫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期待交织的神色。
在无数道灼热、紧张、贪婪的目光注视下,那扇阻挡了所有人脚步的青铜宫门,此刻正缓缓地打开。
一道身影,从门缝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滑出,静立在宫门前。
那并非活物,而是一尊身披玄黑重甲、面容模糊的陶俑武士。
它与迷途林海中的木傀截然相同,通体散发着一种历经无数血火洗礼的铁血煞气。
它眼眶空洞,没有魂火,却让在场几位元婴老祖的神识如同撞上无形壁垒,微微刺痛。
陶俑武士僵硬地转动头颅,那空洞的眼眶扫过了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
“时辰已至。”
“传承启。”
“入此门者,各凭缘法,各安……天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宫门之后那浓郁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诱人却又致命的气息。
“开了!宫门开了!”
“冲啊!机缘就在里面!”
“快!别让别人抢先了!”
压抑已久的贪婪和狂热,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无数修士瞬间红了眼睛,再也顾不得什么神殿、什么神机阁、什么罪民,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争先恐后地冲向那敞开的宫门缝隙,生怕慢了一步,那逆天改命的机缘就与自己失之交臂。
“神殿所属,结‘圣焰阵’,有序进入!”乌列红衣主教当机立断,厉声下令,金红色的神殿队伍立刻化作一个整体,如同燃烧的洪流,冲向宫门。
“神机阁弟子,结队,跟上!注意戒备,相互照应!”慕千帆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迅速指挥同门。
混乱,瞬间取代了对峙与压迫。
秦澈站在原地,汹涌的人潮从他两侧掠过,他的目光却穿透了一切,牢牢锁定在那深邃如渊的宫门之内。
体内的血脉呼唤,在这一刻强烈到了极致,仿佛有什么与他同源的东西,正在门后的黑暗中苏醒,热切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内敛。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