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
长廊里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姜疏更是砰——的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她木讷的看着医生，不可置信的，脑海中全部都是医生的这句话。
——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
没救了吗？
姜疏甚至有一瞬间不理智的喊了出来，“不可能，我妈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你们一定没有尽全力——”
湛寒霆立刻抱住了姜疏，深深地看了医生一眼，示意他们先离开。
姜疏的手死死的抓着湛寒霆的胳膊，直接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什么叫尽力了，什么叫尽力了！告诉我！！”
长廊里回荡着姜疏凄惨的哭声。
林叶更是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抢救室的门，手中的药被他攥的好紧，好紧……
姜疏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哭着哭着，便没了声音。
那一声声妈妈，彻底被眼泪淹没。
她亲眼看着陈岚被推出来，她的脸上被盖了白布。
姜疏简直不敢想，妈妈的命就这样没了！
她自杀了，自杀了！！
姜疏张着嘴，她好想叫一声妈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叫不出。
眼前一片模糊，模糊到她觉得头疼。
妈……
她只能在心里喊她。
喊了无数次，无数次。
姜疏最后低下头，鼻塞的让她上不来气。
姜疏已经好久没体会到这样的疼痛了。
失去亲人的疼痛……
姜疏大口呼吸，手捏着鼻子，脸憋得通红。
湛寒霆不停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示意姜疏调整呼吸，别这样把自己憋坏了。
林叶看着姜疏，表情上都是抱歉。
他来晚了。
终究是他来晚了！！
林叶还以为，这会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原来……是空欢喜啊。
少年的心事写在了脸上，他惭愧的转身离开。
林九和林楠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林叶垂着头往外走。
“小叶……”林楠拉住林叶。
林叶抬起头，眼眸猩红，他摇了摇头，手中的瓶子被他拿了起来。
林叶往后看去。
就见医生推着陈岚往这边来。
那白色的布蒙着阿姨的脸，触目惊心。
林楠瞬间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病房里。
姜成阳怔怔的站在病床边，看着陈岚苍白的脸，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轻轻的去勾起陈岚的手，陈岚的手心还有温度。
她似乎还在他们的身边没有离开一样。
她似乎只是睡着了一样。
姜成阳木讷的走上前去，将她的手扶在自己的脸庞。
“岚岚……”
他温柔的叫着陈岚的名字。
姜疏闭上眼睛，心瞬间像是被什么狠狠剜了一刀。
以前姜家尚好时，爸爸就是这样，每天在家里“岚岚”“岚岚”的叫着。
他们俩恩爱两不疑。
爸爸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妈妈。
妈妈在他的面前也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
但在外面，妈妈依旧是独立有个性的女性。
姜疏拉住了湛寒霆的胳膊，带着湛寒霆往外走。
她不要听爸爸妈妈叙旧了。
不要看爸爸那么温柔的对妈妈了……
这太戳心了。
从病房出去。
长廊里冷冷清清。
仿佛全世界都在给他们让路一样。
姜疏坐在长椅上，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心也跟着死了。
慕婉儿啊慕婉儿。
真是好样的。
让她找到了爸爸，却在惊喜之余，失去了妈妈。
姜疏真的觉得常春死的太简单了。
她就应该折磨死常春！！
一样，慕婉儿也死的太简单了。
姜疏偏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姜疏看到了湛寒霆。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
姜疏好想哭。
看到湛寒霆就忍不住掉眼泪。
可是，她是不是要坚强一点呢？
湛寒霆察觉到姜疏内心里的脆弱，他慢慢蹲了下来。
他指尖轻擦着姜疏的眼泪，声音沉闷，“想哭就哭吧。”
“姜疏，我是你的丈夫，在你的丈夫面前，你不用装坚强。”
表现自己就好了。
姜疏望着他，下一秒，眼泪便止不住的。
她抱住湛寒霆，脸埋进他的肩膀，彻底放声痛哭。
比起长廊里的哭泣，病房里太过于安静。
姜成阳勾着陈岚的手，静静的看着她，帮她撩拨着脸颊的头发。
他表现的很平静。
因为他知道，陈岚不想看到他伤心。
即便难过，也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难过。
姜成阳只说了一句话，“好狠的心啊，就这么抛弃我和闺女了。”
是啊陈岚……
好狠的心啊。
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为什么要自杀！
姜成阳陪伴了陈岚很久，很久。
出去的时候，姜疏苦累了，在湛寒霆的肩膀上小息。
看到姜成阳出来了，姜疏和湛寒霆都站了起来。
姜成阳苦涩的笑了笑，说：“我去准备后事。”
说完，他便转身往长廊的尽头去了。
姜疏就这么看着姜成阳的背影。
失去了妈妈的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他的身体是颤抖着的，每一步都走的坚韧牵强。
不再像以前那样，健步如飞，即便是五十岁的人。
姜疏觉得，自己真的该坚强起来了。
不然，爸爸也会很难过。
“我会帮岳父一起准备后事。”湛寒霆轻声说。
姜疏则是看了看湛寒霆，笑着点点头，到嘴边的谢谢终究还是咽下了。
这是她的丈夫，她无需说谢谢。
只是，姜疏也想抱抱湛寒霆。
湛寒霆失去母亲的时候，似乎还是个小孩子。
原来，没有妈妈是这样的感觉啊……
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呢。
“她只是换了另一个方式陪你。”湛寒霆也只能这样安慰。
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安慰过他。
没人告诉他，没有了妈妈的日子该怎么做。
所以啊……
他一直觉得，妈妈就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着自己而已。
姜疏点点头，擦干眼泪，拍拍湛寒霆的脑袋，“她们一起陪着我们。”
湛寒霆顿了一下。
他望着姜疏，笑了。
嗯。
她们一起。
……
出殡那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本定好的时间，因为大雨，迟迟都无法出发。
姜疏看着头顶雾蒙蒙的一片，轻轻叹气。
大概，老天也不舍得妈妈离开吧。
可是……
老天爷，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带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