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这段时间经常来王府，自然不是生脸，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肯定会给个面子。“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那就不打扰公子赏花游园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梁杳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现在应该怎么应付面前的这位公子，，看着爷不太像熟人。莫非跟那位小侯爷一样，也是自己以前帮助过的人？不会吧，他好像没有这么善良。或许事自己想多了，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拿他当普通小厮看待，顺手解围而已。
“多谢公子，奴这就去找我家主人。”梁杳等了一会对方还没开口，他行礼之后便想离开，朋友也好，敌人也罢，都没有必要纠缠。
“遇见也算是缘分，你也不认识路，再跑丢了怎么办？要不我带你去找你们家主人吧。”他们站在阴影处，光线微弱，背后就是一株梅花树。“我不喜欢红梅，过于俗艳了，白梅与两雪不分，倒是不一般。”
梁杳看对方说出这句话，好像也没办法拒绝。“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李尚，李探月。”
梁杳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抬起头，刚好撞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李公子请。”
李尚看着自以为伪装很好的梁杳，不禁在心中偷笑，他这个字是先生取得，作为一个庶子，生母又不受宠，自然没有人在乎加冠取字这回事。夫子当时时怎么评价他的？心性坚韧，善伪装，多慧。但取探月两字望其一生追求本心。他当时听到这些话没有什么感触，可今天看到对方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探月。本来应该是来看一个傲骨折断的落魄公子，可真正看到对方的时候他才能把所有的，道听途说的标签全部撕去。他抬头看着天生的一轮勾月，不远处的歌舞声和嘈杂的人声，以及他们两人自成的一个小小空间……以此来作为两人的初遇，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照雪。”
“照雪？我记住了。那就跟我走吧。”
李尚的位置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毕竟他虽然没有身份但跟主家私交不错，，跟他一桌的人也是各家公子，梁杳一个都不认识。他现在心思完全不在李尚身上，而是一直盯着主位上的人，对方年龄大概有三十多岁，面白无须，颧骨高，眉目清正，穿的也是朱红色锦袍，是个极板正的人，也是父亲喜欢的那类人，看第一眼并不会产生恶感。他在宴席中走动敬酒，非常平易近人。
天已经大黑，几位皇子端坐在位置上，并没有跟来这里的官员过多寒暄，甚至参加宴会也是因为皇帝先送了礼表示态度。毕竟皇子与大臣来往过密这绝对是要被参一本的。也许是梁杳看他的时间过长，王之微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四顾打量。
李尚哪怕跟别人说话注意力也是在照雪身上，他注意到王之微有了反应之后，拉了照雪的袖子。“麻烦照雪给我倒一杯酒吧。”
“看我们李公子多会玩，身边这位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倒也像，听闻李公子花名在外，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魂牵梦萦。定时不舍得佳人独守空闺便贴身带着。赶明咱也得弄个小娘子带在身旁倒酒。”
跟李尚坐在一桌的自然也是一群不怎么受家里重视，但斗鸡走狗有一套，说话自然也是不干不净。“你要真喜欢，让李公子的人给咱斟酒，先体会一下怎么样？我看她手腕又细又白，摸起来肯定很软。”
梁杳听见这些话从一开始的羞愤到后面都变成了习惯，自从去了望北楼之后，成天被人调戏，明明以前不这样的，他还特意取询问张娘子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要不然一个个怎么这么奇怪。张娘子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少见人，所以他才习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去到街上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他。
李尚听到这些话第一反应是对方会不会生气，借着桌子的遮挡，他拉住了对方的手，轻拍了两下，表示自己会保护他，同时也是安慰。说也奇怪，他的相好实在是不少，对他们好的时候也是极为用心，用心到他自己都以为这就是喜欢。可以前这种话也不是没有听过，头一次生气的感觉。也真是新奇，可能是对方眼中的月亮太干净了吧。
“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厮而已，不是什么美娇娘，也怕脏了大家的眼。云配前几日从南方来了一批小娇娘，甚是可爱。诸位要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他们虽然不畏惧李尚，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庶子，可庶子能爬到这个地位自然也是个狠角色他们也没必要交恶，况且对方的提议不错，他们也不是个蠢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厮得罪人。
“来了来了。听说这次跳舞的是个男人。”
“男人跳舞？哈哈，那还怎么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男人可是长的比女人还要女人。要不然望北楼怎么能火起来？”
“跟男人？这也太那啥了吧。”
这些话钻进李尚的耳朵里，他笑了笑，刚刚碰到了对方的手，是热的。月亮原来是热的啊。
梁杳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一个个记住跟王之微交好的官员，明面上来看他跟豫王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普通的君臣。
李家的人长得还有点像，鼻子都是鹰钩鼻，听说祖上有异族血统，眼睛并不是纯黑，近乎茶褐色。三皇子皮肤偏黑，五皇子容色并不出众，这跟他母妃也有关系，至于豫王有点像小白脸。其实现在也有人提出立太子这回事，不过只是日常上书，毕竟现在皇帝还年轻。就算立太子，大家推举的多是二皇子，大皇子生母不显，虽为四妃之一，不过是母凭子贵。而二皇子是先皇后所生，他的舅舅同时也掌握了兵权，理所应当的太子人选。可皇帝现在独宠如夫人，万一要是将她抬为皇后那……毕竟，君心难测。
梁杳将师兄送来的消息整合之后，就开始了认真观察，明显三皇子跟五皇子关系比较好。他这个身份想掺和进去实在是太难了。豫王，梁杳承认自己对豫王有偏见，当时一直缠着自己，父亲不喜自己跟皇子走太近，可对方不是要论诗，就是买了前朝的字画，总能找到一些话题来找他。毕竟是个皇子也不能直接赶出去，梁杳索性就来了个彻底地忽视，过了一段时间，果然就没再来烦自己。
“你们看豫王怀里的是不是也是个男孩？”
“哎呦，还真是，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不过参加别人的宴会自带娈宠，这不太好吧。”
“人家是皇子怎么不好的。你快看台上的，别看人家怀里的。”
“这……台上的竟然是个男人吗？你看他那个腰，看起来比女人的都细。”
“废话，你也不看看，那不是没胸吗？”
“李公子，台上这个跳舞的是哪里的啊？我们哥几个想再去看看他跳舞。”
梁杳看了他们一眼，红烛给自己说的那些话究竟也是背放在了心里。这些人喜欢的是他的舞蹈还是他这个人。他们眼里有的是兴趣而没有半点尊重。也是，毕竟身份在这里放着，怎么可能奢求他们有尊重。刚刚说自己的那些话不也是吗？一见面就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调戏不过是轻浮玩弄而已。要真是喜欢和爱慕，恨不得捧在手心上，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态度。
“望北楼的红烛公子。他的舞蹈的确很出色，可以看出来是下了苦功夫。”李尚知道梁杳是跟着红烛来的，自然也能明白两人是朋友，他用一种欣赏的眼光进行夸赞，而不是限于对方的容貌，这种态度自然会得到别人的好感。
果不其然，梁杳又看了他一眼，觉得跟这位李公子相处起来还算舒服，最起码不讨厌。红烛跳完舞自然也就下场了。这时候梁杳也告辞准备离开。他弯腰在对方耳边说：“奴看到主子了。”
“我陪你过去吧，省的你再丢。”李尚起了身，笑了笑。
梁杳准备拒绝，不过是萍水相逢，更何况自己原本的心思并不算太正，可对方已经起来了。
“那就多谢了。”
“照雪，我总觉得咱们有缘，说起来我今天可替你解了不少次的围，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梁杳听着对方略带调侃的话不知道怎么回复，传闻还是有道理的，果然是个花花公子。“我想公子误会了，第二次我是遭了你的无妄之灾。如果当时我们分开的话，就不用你替我解围了。第一次的话我不过是迷了路，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危难之际。”
“这就叫翻脸不认人吧。”李尚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他平日里也总是微笑，但却未到眼底不入心，可现在跟对方斗嘴倒是别有一般感受。
“也不是，我道谢了的。”梁杳不承认自己是翻脸不认人的那位，认真跟对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