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风月楼的路上,温情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看到昔日的仇人被自己整得很惨,温情心中其实并没有快意的感觉,相反还觉得堵得慌。
澎湃的情绪被堵住,无处发泄,温情在河边漫无目的的走动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条巷子口。
巷子的深处被高大的树木掩盖,温情在巷子口站定,脚步踟蹰,迟迟下定不了决心进去。
深处,忽然传来悠悠的笛声,听着这动人的旋律,温情像是被这笛声蛊惑一般,缓缓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她停在了一处紧闭房门的宅院前。
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太唐突了,温情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的看一会儿。
她提起轻功,转瞬间就来到了屋顶,挑选了一个完美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坐在院子中独自吹笛的叶知微。
月光轻柔的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银芒,他凌厉的五官因为这一层光芒显得柔和了许多。
温情这个角度,甚至能够看见他被月光照得半透明的睫毛。
温情呼吸一窒。
笛声悠扬,隐隐约约夹杂着几分愁绪。
他在愁什么呢?
叶知微这个男人身上有许许多多的谜团,温情知道他是前罗刹阁阁主,知道他是镇江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拥有这样显赫名声地位的他,为什么身体会变得这样虚弱,为什么中了剧毒,为什么会被追杀?
温情在江湖上以鬼仙子的名义闯荡时,也曾无数次的听说过叶知微的名号。
他凌厉狠绝,杀人不眨眼,江湖上的名声几乎和她一样,都属于作恶多端的典型。
但是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和传闻中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温情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像在这月光之下,独自吹笛子的他,独自一人忧伤。
温情想这些入了神,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砖块已经松动,发出“喀”的一声轻响。
“谁!”叶知微转头,带着凌厉的目光。他的目光像箭一样,带着锋芒,温情躲闪不及,正正好被看了个清楚。
偷窥别人竟然还被发现,温情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她低着头从阴暗处走出来,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始终不肯抬头。
原先以为是敌人,看见来人竟是温情,叶知微轻轻松了一口气,将放在腰间剑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是你?”叶知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还跑到别人的房顶上来?”
温情像是做错事一般,不敢抬头,心里一直在不停的骂自己,怎么脑子一抽就过来偷窥别人吹笛子了呢?
“我,我就是路过。”温情嗫嚅,“路过被你的笛声吸引,刚停下来想听一听,就被你抓包了。”
她越说越有底气,说到最后,竟然把头昂了起来。
看见温情如此的光明正大,叶知微觉得有些好笑,方才忧郁的眼睛之中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一笑可不得了了,犹如百花齐放,温情又没出息的看呆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听听我吹笛吧。”叶知微给温情搬了一把凳子,自己也端端坐好,姜迪子横在嘴边吹奏起来。
大概是方才忧郁的情绪被温情的出现打断,叶知微这一曲中,竟然带了一丝和煦温柔的意味。
温情双手捧着脸,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目光都不舍得从那一张绝美的脸上挪开。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呢?
伴随着悠扬的笛声,温情忽然觉得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只有月光在作伴。
一曲罢了,叶知微放下笛子,就感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咳。”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温情速速回神:“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修长的手指扣住笛子,叶知微低下头,神色温柔:“叫蝶恋花。”
原来叫蝶恋花。
怪不得这曲子之中,还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缱绻的情意。
只是……不知道叶知微若是蝶,那么那一朵花,是哪一位幸福的女子呢?
温情忽然心情就低落下去,不愿意再思考谁才是那一朵花。
不论谁是那朵花,都肯定不是她。
心思这样千回百转之后,再看叶知微眼中和煦的笑意,温情就觉得刺眼的很。
“你有心悦的女子吗?”
温情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敢直接问出来。
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这一记直球给打蒙了。
话刚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不已,暗暗骂道:“温情你怎么这么冲动!”
叶知微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纷乱复杂的思想活动,愣住了。
良久之后才缓缓回答:“没有。”
他从小到大都沉醉于练武,即使长大之后,因为权势和地位,有不少女子在身边环绕,他也只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至于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他目前还没有寻找到准确的答案。
可能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是一个意外吧,叶知微第一次不知所措,就是因为她。
得到这个坚定的答案,温情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没有喜欢的人就好,那她还有机会。
还没有等温情舒完气,就听见叶知微低沉好听的声音问:“那你呢?”
温情气得直拍大腿。
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不过温情是谁,鬼谷第一纨绔。她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反倒挑起了戏谑的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这件事情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的目光晶亮而坚定,直视着叶知微的眼睛。
叶知微和这样的目光遥遥对视,似乎就被这眼神中的光芒灼伤,目光不由自主的选择了逃避。
“女孩子家家的,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要以清誉为重。”叶知微认真的道。
那一副严谨古板的样子,像极了老学究。
温情突然就烦了,支使着叶知微:“你再给我吹一曲吧。”
就当是为了堵住他说教的嘴。
叶知微好看的脸上浮起无奈的神色,不过还是举起了笛子:“你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