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走廊走来,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红色的背影。
如灼烧不尽的火,如冰冷刺骨的地狱。
她心里在犹豫着什么,表情显得非常复杂,有痛苦也有挣扎和无奈,眼神中也充满着纠结,最终化为执着和坚定。
走到尽头,他们停了下来。
已经没有路了,前面是个湖,一条充斥着血腥味的湖。
“你要干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声音平淡,语气冰冷,他的眼睛微眯,似乎想透过女人的身体看清她内心的想法。
但是很遗憾,也许是因为夜色幽深,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瞳孔之中只有女人的倒映。
“与其管我,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她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不屑与嘲讽。
“呵。”
红衣男人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蹲下身子,手探入湖水中。
水中的獠牙,毫不掩饰,在残月下,寒光闪烁。
他却面不改色,抬手。
一只大着嘴巴、牙尖暴利、浑身灰黑的鱼咬着他的手掌。
他反手一抓,鱼儿不安地摆动身子,一边更加用力地咬他。
眸底暗沉一片,比夜色还难琢磨。
咔嚓。
手掌收紧,鱼儿不咬了,像是知道危险来临,拼命地想要挣脱。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玩味又讽刺。
“我们都像这个鱼一样。”
嘭。
鱼碎成了几块,落了下去,溅起几处水花,在安静的此时非常显眼。
与之相随的还有,顺着他的手掌流下的鲜红血液。
滴答,滴答。
她的身形一顿,眼睛触及到红衣领口。
上面沾了些白色的毛发。
花玉黎一向比较爱干净,形象极少会不洁。
这些反倒像是故意留下的。
她狐疑地抬眼,道:“你养了猫?”
“与其管我,还不如多想想自己。”
轻描淡写地说了和女人刚刚一模一样的话。
女人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而这一场景,只是小心翼翼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的颜念寒眼中所见。
她既不是这个女人,也不是红衣的男人。
红衣男人是,花玉黎。
而女人,她只觉得背影熟悉,声音也有点耳熟
颜念寒不敢靠太近,只能一点点地一动,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看到女人脸的地方,这女人却转身走了。
可惜了。
颜念寒用小猫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自从当了猫,她发现,自己真是可爱了不止一倍呢。
花玉黎当日把她给抓了后,就一直养在主殿,他本人最近挺忙的,时常一整天看不到人。
于是,颜念寒趁他不在的时候,就四处寻找,地牢在哪,孟锦诗的消息。
她暂时突破不了禁制,不过也想办法远离花玉黎。
可是每一次都被这男人给找到了。
索性,她也就懒得藏了。
这不一天夜里,她想着趁着夜色去白天早上得知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地牢。
根据某个路过撸猫的天煞殿弟子的话猜测的。
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花玉黎和一个神秘女人谈话。
两人气氛诡异,不算坏,也绝对说不上好。
这些天,她也知道了天煞殿殿主花玉黎女色是一点不近的传言。
现在看来,并不可信。
这不,大晚上就被她逮住了深夜与不明女子相会。
啧。
看样子花玉黎应该是要回主殿的,她今晚保险起见,还是不去那个地方。
随后蹑手蹑脚,极其优雅地往回走。
谁料,下一秒脖颈处的肉就被拎起。
这该死的熟悉感。
再一眨眼,就落入了冰冷却充满幽香的怀抱。
她不忿地喵喵两声,装模作样地挣扎两下,就乖乖地任由他抚摸着背脊。
猫的惫懒,她一样继承了下来。
花玉黎抱着她,照常放在床上,自己也侧身躺下。
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挠着她的下巴。
还别说,这样还挺舒服的。
颜念寒眯起眼睛,瞄哼几声。
“小猫,小猫,怎么吃了这么多,身上还没多少肉。”
话里尽是惋惜。
那一双眼里就差写一行字:你这么瘦,还不够我吃一口的。
你丫的还真想吃猫啊。
挠死你。
心里怎么吐槽,颜念寒到嘴巴里,全成了“喵呜喵呜”。
奶凶奶凶的。
连半魂剑也忍不住称赞道。
——还别说,你当猫,比当人讨喜多了。
“……”,颜念寒微笑和他道:“你当哑巴,也比你当剑讨喜多了。”
花玉黎只觉得这只猫的小脸,表情丰富,又怪又可爱,忍不住笑了。
一张俊俏的脸也忍不住凑近。
颜念寒感觉到一股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第一反应:这人身上难得有个热的地方了。
第二反应:老子伸手就是一抓。
挨了不轻不重的一爪子,花玉黎动作不停,顶着他看不出来的嫌弃表情,亲昵地蹭了蹭。
边蹭边说道:“你这只小猫,真的很有趣。”
手指摩擦着柔软的皮毛,眼神缓缓地闭上,似乎渐渐陷入了某种和谐安宁。
他躺在床上,红衣松垮,露出些许脖颈,配上丝绸,似透非透的材质,很是诱人。
身材修长而匀称,五官英俊、眉眼深邃,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膀和床上,还有几缕落在了她的小猫上。
轻得仿佛无物,又像是无声地纠缠。
他能当得“美人”二字,尤其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更加具有魅惑的力量。
如果他的手不是在她的身上乱动的话,颜念寒是十万分愿意欣赏这一片美景的。
她毕竟不是猫,是个人。
想从男人冷冷的手掌下逃开。
好不容易探出右脚,被他抓住右脚,钻出了头,又被他按了下去。
最后还被他说了一句。
“小猫别闹,乖乖睡觉。”
害,她就喜欢这么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半魂剑在一旁看戏补充。
——你还别说,人家还压上韵了。
花玉黎呢喃了一句。
“小猫,你身上还挺好闻的。”
颜念寒身子一顿,眼珠子以一种极快地速度转向,透过他手指的缝隙,看着他的脸。
眼睛是闭着的,嘴巴也不在动,神色没有不对劲。
仿佛刚刚那一句只是个呓语。
心里送了口气。
也放弃了挣扎,心里琢磨着事情。
等待着天明。
次日。
花玉黎居然还没走。
颜念寒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他的眸子。
深邃,幽深,却在触及到她的时候,一瞬间干净得宛若少年郎。
“早啊,小猫。”
一脸阳光灿烂的笑意,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转瞬即逝,恍若错觉。
花玉黎用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接着起身离去,仿佛只是为了看见她睁眼的那一刹才留下来的。
颜念寒呆了。
她刚才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被笑容所惊艳,也不是被惊讶。
而是,她刚刚脑袋里闪过了一些画面。
血,鞭子,少年。
笑,哭泣,拥抱。
再回想的时候,却想不来了,连刚刚的几个画面都变得模糊。
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
“我觉得花玉黎对我的态度很不对劲。”
半魂剑白眼。
——你才知道?
“我以为他是猫奴来着。”
“可我现在却觉得,好像不是。”
——那是什么?
——他喜欢你?
——那你完了。
“不知道,感觉就像是。”
她看着红色背影消失在门口,眉头还是不松开,继续道:“就像是,我忘记了什么。”
随即,她首次大胆地跟上了花玉黎的步伐。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花玉黎这样修为的人,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还特意地停下来步子,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
“小猫,你跟着我干什么?”
找机会弄清楚你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感觉啊。
到颜念寒的嘴巴里又成了无奈的“喵呜喵呜”。
花玉黎眨了下眼睛,煞有其事地听着,“哦”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喜欢我呀。”
“那本座就勉为其难地让你跟着吧。”
理所当然地自恋,自说自话地欺人。
这猫语沟通能力起码是十级。
话是这么说,花玉黎却把她拎了起来,放在怀里,稳稳当当,手轻轻地抚摸。
这几天已经足够他知道,摸小猫的哪里,会让她舒服。
反正颜念寒“喵呜”几声,连象征性地挣扎都不做吧。
抱就抱吧,摸就摸吧,反正也少不了多少肉。
——你瞧你堕落得这个样子。
每次这个时候,殿主就会来泡药池。
专门的小侍,会进行打理,给药吃换好所需的药物。
不过今天,殿主似乎来得有点晚了。
往常这个时候,殿主他已经在药池里了。
小侍,呆在房外,安静地候着,眼睛看着来路。
片刻,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怀里一抹白。
小侍眼里掠过惊讶。
他是有听闻,殿主在主殿养了一只白猫,却从没见过。
毕竟在他眼里,这么凶残冷漠的殿主,怎么会养猫?
然而,今日一见,这只得宠的白猫居然是真的。
红衣男人已经行至眼前。
小侍连忙收眼,低头,行利,行如流水,一气呵成,一点都不敢犹豫。
深怕之前好奇多看了几眼,就惹到殿主不快。
幸好,殿主连理都没理他,径直走进了房。
这个房子里有个通向药池的阵法。
除了他和殿主,没有第二人知道药池。
你问他会不会背叛殿主。
不会,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