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念寒本来坐着好好的，听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声响，就走过去瞧瞧，接着就瞧到刚刚的那一幕。
小山表面上似乎还惊魂未定。
她便走了过去，挑起了小山的小巴。
小山看起来很紧张，两个耳朵都红红的，眼睛闪烁着，倒有几分绝色的味道。
她听到了小山的问题，笑了。
然后手覆上他的胸膛，那下面是他的心脏。
扑通扑通。
她淡淡地开口：“明明心跳得这么平静，干嘛面上装成这样，装也不装好一点，真假。”
小山还保持得面上不动，甚至疑惑地歪了下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见着这人还在装，颜念寒眼底闪过几分恶趣味。
趁其不备，弯腰。
一个凉凉的、柔软的东西，覆在他的嘴角。
落下的发丝骚动着他的肌肤，有些痒。
女人很快离去，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他，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样子才对嘛。”
小山的身子僵了僵，表情还是那个表情，却带给人莫名的阴沉感觉，他看到了女人眼底的嘲弄，她只是把这个当作一个玩乐。
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原本柔弱的模样，还带着点委屈和可怜。
“你……。”
——啊啊啊！
半魂剑尖叫。
——你刚刚干了什么？
颜念寒：“如你所见。”
半魂剑：……
我永远看不懂你的操作。
“他装得太费劲，我帮下他呗。”
而且……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小山，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后者僵硬了一下，也没有抵抗。
“你遇到了什么？”
她问小山分开后的经历，后者好似把刚刚的事情当作没发生一样，回答道：“我跟在你们后面，突然一抬眼你们就不见了，后来周围出现了很多看不清的邪祟，我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就是刚刚……你看到的事。”
她点了点头，蹲下身子观察那副骨头，上面还有着一股不舒服的气息。
“看不清的，邪祟？”
“是的，我只看见一团团黑气，里面有人在尖叫。”
就像鬼一样。
她笑了，“我觉得我们离密都鬼城不远了。”
小山也笑，“那就好。”
现在的问题是，其他人呢？
算了管他呢，她探向黑暗，还是没有头绪，只好回来，继续过她的摸鱼。
该出现的始终会出现。
“你在学阵法吗？”
不知何时，小山坐到了她的身侧，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书
她“嗯”了一声，没怎么搭理他，手上继续写写画画。
“你这里理解错了。”
小山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她挑眉，“怎么，你会阵法？”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道：“略有研究。”
那敢情好啊，不用白不用，她想罢便问了他一些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小山都回答了，而且通俗易懂，让她茅塞顿开。
“真是谦虚了，这哪里是略有研究。”
半魂剑有些闷闷的。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半响，它还是忍不住问。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做？
“为什么啊，大概是看他不顺眼吧，他披了一层皮，我想打破他，再加上光线啊，氛围啊，一下就那么做了。”
“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他脸挺凉的。”
——哦。
——人渣，不负责。
视线从书上的文字转移到小山的手上，他的手秀窄修长，指甲修建得很整齐，仿若象牙雕刻而成。
颜念寒想，还挺好看的。
“我说得你能理解吗？”
小山注意到女人的目光发愣，就知道她在发呆，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她浓密又长的睫毛，精致的鼻子下是淡粉的唇。
闻言的她，也收回视线，微微偏头，对上小山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干净极了。
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对于这句话，只能信个五分。
“理解了，”她的眸子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轻轻地继续道了两个字。
“尊上。”
小山慢慢回神，注视了她一会，才道：“尊上可不在这儿，还是说你在怀疑我是他？”
他的脸上除了疑惑就是平静，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外泄。
是错觉吗？
颜念寒眉眼弯了，笑着说道：“你自己不是清楚吗？”
摸棱两可的回答，将这个问题的决定扔给了小山。
——他是那个神秘的尊上？
半魂剑好奇地问颜念寒。
颜念寒：“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诓他一下而已，你不觉得，夏毓怕他吗？”
半魂剑想了想。
——没注意。
“夏毓面对他的时候，又尊敬又怕，不敢冒犯，我从来没见过夏毓吃小山烤的鱼，而且每次他们两一起走的时候，夏毓都会隐隐落后他一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会隐秘地看他一眼。”
“夏毓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比自己弱的人畏缩呢？”
夏毓很美，美得就像个惑人的妖精，这样的人，内心往往是很高傲的。
——你的意思是，小山的实力远强于她。
“不只，还有在那个势力里的地位，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小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看来小山的实力应该在元婴之上。
——他是尊上的可能性很小，哪个大boss会亲身下阵，干这种小事。
——而且！
——他刚刚还被你偷亲了，如果真的是尊上，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半魂剑说得很有道理。
迟钝地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挪动，远离小山一点距离。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都把《阵法基础知识》看完了，还没发生什么事情。
其他人没有像小山一样出现，也没有什么邪祟来，安静和谐，很适合养老闭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小山，后者也是不急，非常闲适地翻阅一部乐谱集。
她扫过几眼，呵，与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思维发散，这个地方既不是幻境，也能不被她攻击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鬼域空间。
半魂剑突然开口。
“什么？”
过了半响，半魂剑才继续说，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情绪。
悲伤，但它自己又好像没意识到。
——我好像来过这里，不，不是这里，刚刚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点记忆，很模糊很杂。
半魂剑的剑魂，是不完整的，她知道。
“什么样的记忆？”
——红黑一片，到处是凄厉的叫声，那个地方叫鬼域，这里的气息和鬼域很像，鬼蜮的空间活人是无法触碰的，奇怪，你只是攻击不到这里，但是你能碰到它。
鬼蜮吗？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听过一个和它很像的名字——鬼界。
那还是她刚到凌霄宗的时候，去凌霄书阁找有关梧桐玉的信息看到的。
在上古时期，除了凡界和玄界，还有鬼界，以鬼界最为神秘，凡界和玄界的死人之魂会被吸入鬼界，可是后来，鬼界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去过鬼界，这个名字也被遗忘在人们的记忆中。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消失的空间。
鬼界，非死者不能往也。
“鬼界，鬼蜮，密度鬼城，这三个名字还都挺像的。”
——你敢信我吗？
“你说我做。”
她知道半魂剑想到办法了。
——你需要死一下。
闻言，颜念寒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到了半魂剑的意思，不是单纯的“死”，而是……
“灵魂离体？”
——嗯，很危险，但我……
颜念寒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信你。”
灵魂离体，身体和灵魂分开，假死状态，没有灵魂的身体是很脆弱的，手无缚鸡之力，毁了，你的灵魂也就没了归所，除非夺舍。
单独的灵魂也是脆弱的，外物皆不可拿，除非你是魂修，不然……很容易消散在天地。
这一个“信”，砸在了半魂剑的心上，让它涌现出不一样的情感。
就像是，曾经也有人这么对它说过一样。
然后那人怎么样？
颜念寒修炼过阴阳玄幽谱，它的中篇就有一部分是专门炼魂的，所以她很有信心，但是对于怀柏……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留在这儿，看守她的身体。
这个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坏的。
因为小山只是个暂时的友，就怕事情结束后，对自己身体做什么。
难办。
她把打算和小山说了，后者决定要和她一起去，至于身体……摆了几个阵法，听天由命。
灵魂离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怎么说呢，她不算是纯正的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是一个机缘巧合下的混沌之魂而已。
所以她脱离身体的速度还挺快的。
没想到的是，小山也挺快的。
眼前的山洞不是洞，她感觉他们泡在一滩黏液当中，打心底地觉得恶心和臭，尽管灵魂没有嗅觉。
他们往上游，越往上压力也就越小。
很快他们才见到光——红色的暗光。
终于，上来了。
离开了那层似乎粘着灵魂的液体，他们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周围都是暗红的雾气，脚下是灰灰的浊液，被一条条黑棕的条纹分割，像是一个个小潭。
而他们正是从其中一个潭出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灵魂之体是什么模样，没啥好看的，勉强是个人形。
她是灰的，而怀柏比她更灰。
她皮了一句。
“笑死，你这人灵魂比我还脏。”
怀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