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小阎王。
珵走了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从尸骨堆里爬出来，刻意刁难的试炼，让她浑身浴血，满脸冷色，斩下最后一人。
女孩的身子还在颤抖，但却依旧笔直地站着，走了过来，不瞟半眼，经过了他。
他当时，心脏猛然一震，气场太强，以至于他看得呆愣，好半响才回过神。
还是孩童的颜少宫，目光清澈得可怕，又仿佛能透过人心的灵魂，看到里面最隐秘的东西。
“你可以杀了我的。”他说道。
那为什么不杀我，而只是不痛不痒地伤一些皮肉。
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也对自己有些在意。
是的，对于珵来讲，这些只是小菜一碟，和曾经经历过的蚀骨之痛压根不能比。
颜念寒笑了起来：“我要是杀了你，恐怕祝微生不会放过我的。”
本来就派人过来警告她了，甚至还想禁锢她，若是再把人给杀了。
她就算有十个脑子都不敢去惹火散修联盟。
她的笑靥如花，带着几分妖娆的妩媚。
珵一把握住她那只乱动的手腕，狠狠地捏住，道：“不会的，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对你下杀手的。”
“我并没有杀你的必要，不是吗，而且也不想再染上血，身上的血迹已经够多了。”
她挣开他，手在男人的衣服上蹭了蹭。
“唰—”
半魂剑拔起，入鞘。
“你一个将死之人，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没有用剑，而是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指尖抵在了他的咽喉，身子微微前倾。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他被迫仰着头，盯着她。
瞳孔是浅灰色的，灰得凉薄。
就连眼角的弧度，也是那样的疏远而冷漠。
脸上也恢复了他曾见过的冷冰冰的表情，
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她什么都知道。
他以生命的代价，换取了能让她平视的实力。
心中的热度渐渐褪去。
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带了一丝哭腔。
“那要怎样才能让您放在心上。”
我一步步地从淤泥中爬上来，就为了您能好好地看着我。
可您，还是一点都不在意我。
颜念寒不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眼中的笑意却是那般的凄楚和悲哀。
她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句。
“大哥，你人设崩了。”
珵的面色一滞。
好好在识海里玩耍的半魂剑，平地甩了一脚。
——好嘛，我不破坏气氛，你反而主动出击了。
“害，这人莫名其妙地从冷酷蒙面美男杀手，突然变成了一个可怜委屈小舔狗，这我可不负责哈，我压根就不认识他。”
珵的眸子微暗。
这样的冷淡，这样的无动于衷，仿佛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不知道这男人是在脑补啥，表情越来越奇怪，颜念寒一阵恶寒，看不下去了。
直接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正常点啊，大哥。”
珵被这好不留力道的巴掌给打傻了，愣愣地看着一脸无语的女人御剑飞走了。
边御剑，颜念寒边和半魂剑吐槽。
“这人长得倒是挺好的，奈何就是脑子有点毛病。”
——你也一样。
她惊呼，随后害羞地说道：“讨厌，这么明目仗胆地夸人家好看。”
半魂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回了一句。
——讨厌，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恶心人家。
呕！
御剑不稳，颜念寒差点摔了。
——你为什么要和他纠缠这么久？
“因为从他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就在准备了。”
她手掌张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小的圆型玉牌。
半魂剑不解。
——这是什么？
“这是我就是我让孟锦诗回去的理由之一，长老阁里有一处私藏的禁地，除了宫主和长老阁的人有外，就只剩下他一人。”
“珵，你可真是给我带来了好东西。”
一个以极快速度获取长老阁的信任，爬上那个位置的妖孽，她又怎会不知晓。
本来她也不想让孟锦诗回去，只不过她的孟美人啊，还是很骄傲的。
“我若不回去，又怎么能好好地还他们这一份礼。”
她只好摸了摸孟锦诗的头，哎，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被美人一巴掌拍掉。
捂着被打红的手，颜念寒哭唧唧。
幸好神梦宫里还留有一部分人，可以替她好好保护孟锦诗，才让她放了几分心。
听闻，神梦宫和天煞殿已经彻底打起来了。
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动真格。
一时间，北方的人又兴奋，又害怕波及到自己。
不管怎么样，邪域人人都期待这场战斗的结果。
修士暗地里观望，神梦宫会赢得胜利，还是惨败，名声扫地，自从天煞殿独立出来，称霸北方。
神梦宫势力庞大，根基深厚，但这里是天煞殿的地盘，吞噬掉北方绝大部分势力的它，绝对有与神梦宫的一争之力。
然，这也是天煞殿虚弱的时候，内部结构还没来得及消化，错综复杂，难以团结。
神梦宫若是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天煞殿，绝对是一次质的壮大。
到时候，即使邪域的其他势力联合起来，也不能与之抗衡，莫道尊者将成为实质上的邪域霸主。
颜念寒去了黑市，已经有不少赌场在暗地里下注，押宝谁是最后的赢家。
大多数名字她不认识，而一些名字她熟悉得很。
风头正热的梦华池和孟锦诗等人就不用说了，她的视线放在后头的几位。
也有许多修士不自量力地提名自己，然后压自己的。
可惜的是，这些小虾米，数据惨淡得很，不过若是押中了，可就能一举翻身。
视线定在一个名字上。
言珈。
几乎没人会压他。
颜念寒目光闪了闪，直接大手一挥，就是十几万灵石，这可以算是自己的大半身家了，虽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从闻人大白菜那里坑过来的。
这大手笔惊讶了周围的人。
这是谁家的傻子啊，居然压一个名不经传的人，钱多烧得慌吗？
瞧其穿着气质，颜念寒已经换回了女装，一身黑红的衣裙，显得干净利落，飒爽英姿。
青丝如云，随意地挽着。
一双漂亮的眸子潋滟迷人，戴着半张面具。
她嘴角勾起，笑容灿烂，如阳春三月里的桃花绽放，绚丽多姿，艳色逼人。
“哎呀，这不是自家的小郎君非要来玩一玩吗，奴家无可奈何配他闹一闹。”
美色惑人，然无人敢欺。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有点脑子有点实力的都清楚，这女人高深莫测。
君不见，一进来就弄死了欲调戏她的流氓修士。
都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主事人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急色，低声请颜念寒进去，他们家主人有请。
上次拒绝了，这次颜念寒可是主动来的。
跟着主事人进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为自己没有因一时冲动去招惹女人而庆幸，没看到这臭脾气的主事人都对她很恭敬吗。
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也开始在意这女人下的注。
言珈，只是她一掷千金为讨欢心的“小郎君”吗？
部分人动了心思，拨些闲钱，也跟着下了注。
言珈竟然缓缓地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不过这不是赌场想要的，于是连忙散播其他话题，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
喧闹声再次盖过了女人的痕迹，她很快就被人抛出脑后。
颜念寒被主事人带到了一个宅子。
没想到这赌场的后面还有这样的地方，不是很奢华，但胜在幽静。
一般修士不会跑到这种地方。
主任，似乎不太愿意别人来打扰。
进了书房，主事人说了一句“稍等”就退下了。
里面的桌上摆了一个茶壶，和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她直接端起那杯热茶，轻抿了一口。
眉头一蹙，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皱着眉头，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吐槽一句。
“这是人喝的吗，这么怪的味道。”
上次在佣兵大厅喝的茶也是这样，难喝死了。
看来散修联盟的品味很是独特啊。
“谁的茶都喝吗？也不怕下毒？”
一道男声传来。
还是那么好听，耳朵都快要怀孕了。
颜念寒暗叹，看了过去。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一袭青衫，颇为文雅，身形俊逸挺拔，气质不凡。
只不过脸蛋确实普通。
颜念寒笑得灿烂，娇声娇气，故意恶心。
“我相信哥哥是不会下毒的。”
祝微生顿住脚步，给了她一个眼神。
里头明晃晃地写着：几日不见，你是不是有病？
忽然开口：“算算药效应该快了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捂了捂胸口，怎么办确实好像心脏有点不对劲。
“不会吧，哥哥你真的下毒了？这么狠心？我不就是欺负了下你的小下属吗？”
说得有点累，顺手又拿起茶杯，喝了口。
男人并没有理会，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忽而被扯住了衣角，他条件反射地挥开，手是挥开了，对方的身子却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