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马车后，小火人顿时觉得周围的空间有些不一样了。
有点暖意，他作为鬼魂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了。
惊讶地抬起头，小火人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颜念寒从坐塌上下来，不发一语，走近自己。
那双眸子看得他有些心颤，有一股无声的威压压在他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颜念寒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小火人被这个举动吓得不轻。
“你干嘛，放开我。”
有点不敢对上颜念寒的眼睛，他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却怎么斗挣脱不掉。
最终被颜念寒强行地拉入怀中抱住。
“别动，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温暖，香气，让挣扎的小火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很奇怪。
就听到颜念寒的下一句。
“你想活吗？”
活？这个概念说实话，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小火人的脑子里，包括他生前的记忆，都已经记不清了。
同时他也有另外一个理由。
他道：“我和其他的鬼不一样，您无法给我进行转生。”
这句话倒是让颜念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不能？”
“您又为什么要帮我？”小火人不明白。
颜念寒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她眼底的色彩是小火人看不懂的，他努力地回想，可曾经的记忆却异常的模糊。
只有一望无际的火，漫天的火光，
“可能是棵……树？”
可具体是什么树呢？
“我忘了……”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奇怪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没关系”，颜念寒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火已经不能伤到她了。
“忘了也没关系，为什么会帮你呢？可能是我觉得你不该属于这里吧，不该呆在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鬼界，而应该去外面接受明媚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她的话很轻，声音也好听极了，令人不自觉地沉浸进去。
等小火人听得迷迷糊糊，半响才清醒了几分，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居然在变得扭曲。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一双浅灰色的眸子。
毫无感情，无机质，无波动，里面象征着的意志又令他无法拒绝。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出口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看见颜念寒的嘴巴张了张，却听不到她回答的声音，突然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的马车里只剩下颜念寒一个人。
马车外停滞的一瞬时间，开始继续。
八将军和十将军是最强的，也是唯二两个感受到刚刚法则力量波动的鬼，却没有任何惊讶。
因为老五之所以会来，也是主上特意吩咐的。
不然凭着这傻子那简单的伪装和偷摸的小动作，哪里能瞒得了修泉。
“唉！主上这是又在搞什么鬼呢？”八将军看向十将军说道。
十将军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知道啊，这一趟真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浪。”
“嘘，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八将军可没有忘记曾经被揍得魂飞魄散的场景，现在的主上比以前更强，鬼知道是不是在听他们讲话，到时候揪他们小辫子。
可颜念寒实际上哪有这个功夫管他们，分了另外一重化身，比军队更早来到临界地。
临界地，鬼界的边界，鬼气最为薄弱的地方，当下却生了瑰石灵脉，引众鬼觊觎。
鬼气最为薄弱……这也表示着她的法则最为薄弱。
她已经可以确定身上的确有这一方世界的法则力。
拥有法则，也可以相当于她是世界意志的缩影，这样的力量越是强大，就越令人沉迷，差一点点她就要迷失其中了。
她在中心塔呆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能更好地掌握这法则之力，同时也想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体质会吸引鬼物。
身具法则，理应令万物敬仰，而自己的体质却是吸引鬼的。
当下还是要把临界地的事情处理掉，她之所以会来，也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崩塌，并且在向内扩延。
如果她不快速弄清楚原因，到时候整个鬼界都有可能毁灭。
当然，对于这个原因，她也有一个猜想。
鬼界，万物之生源于此，万物之死终于此，就算没有话本里描述的阎王殿那样制度分明，也不该如此混乱。
她隐隐感觉到，现下这掌控鬼界秩序的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看不见，尽管身具法则，却还不够。
曾借着中心塔和世界意志沟通。
过程很不顺利，但还是得知了一个想知道的信息。
一个例外。
岩石峭壁下，一个少年模样的鬼拖着残破的身子，沿着石壁走，本以为在临界地这样鬼气稀薄的地方，就能安生度日。
却没想到一朝瑰石灵脉，就引来这么多，当然这样不怪他们，谁不想要力量。
包括他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在他身上却不适用，他太弱了，还没摸到瑰石灵脉的边边就被那群恶煞先啃食一番。
打了退堂鼓，想着往外撤。
一转弯又遇到几只鬼，模样凶悍，看见他先是一愣，再是眼放绿光。
“兄弟们，吃大餐前先尝个小甜点？”
别看他身子弱，可身上的气味也还挺诱人的。
他脸色一白，后退了几步，想赶快跑，可身体刚刚受过一轮，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跌倒在地。
那些恶鬼张开着獠牙，越来越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他拼命往后挪，直到无处可挪，只能认命的时候，一个女声传来。
“喂，让一让，一群丑八怪挡在这儿干啥呢？”
“啊哈哈，又来一个小美人，看来咱们今晚是有口福喽！”
那群恶鬼们偏过头，看见眼前这个穿着华丽，身上透着诱人气息的美人，一脸的垂涎欲滴。
“噗，口福，丑八怪，你的嘴巴还真敢说出口呢。”
女人用一把骨扇掩面，娇笑一声，话音一落，那群恶鬼冒出一阵青烟，眨眼功夫，就消失了，连女人的身都没近到。
而以为自己要没命的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女人，正在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眼见着就要经过，女人却顿下脚步，轻轻地“嗯？”了一声。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他颤抖着如羽扇般的睫毛，抬起头，说不出来的紧张让他攥紧了双手。
颜念寒用骨扇的一端挑着少年的脸，让他抬着更高一些。
她看清楚了，少年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五官清秀，一双眼睛，仿佛含着万千星辰，照耀着深邃的大海。
“很好看。”她称赞了一句，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愣了一会，嗫嗫嚅嚅地说了一句。
“我没有名字。”
“啊……这样啊。”
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可惜。
他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冲动。
“啊不不，我有名字，我叫……见光。”
拉住女人即将移走的骨扇，他听见自己的回答。
见光，也如见你。
不光是颜念寒看清了他的长相，他也看清了颜念寒的模样，宛如黑暗中照射进来的唯一的一抹光明。
“那您呢？”
“颜念寒”，女人回答了他的问题，叹了口气，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而有些不忍心，她说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吗？”见光喃喃道：“那我可不可以跟着您？”
颜念寒的眼睛瞬间复杂难辨，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傻孩子。”
将见光从地上扶起来，少年柔弱的身子一下子跌进了她的怀里。
“我会给你力量，也给你权力。”
她相信，没人会拒绝这两样东西，见光也不例外。
见光抬起头，眼神坚毅而执著，道：“那您会在我身边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把托着他的腰，轻身一跃，就去了另外一处。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由她的动作。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满是鬼气的地方，非常纯净而浓厚，似乎是一个洞穴，旁边的石壁是粉紫色的。
瑰石灵脉。
这是瑰石灵脉的里面？？
见光愕然地看向女人，却只见到冷淡的侧脸。
颜念寒道：“吸收掉他们。”
“不，我的身体受不住。”见光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股力量涌进身体，随即他的视线便被粉紫色包裹住，源源不断地鬼气钻进他的身体，修复，继而增强。
他感觉每当自己的身体达到饱和时，就又会被强行开阔出另外一层。
“嗯……”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一颗浮躁的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念寒探查了下他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可以了，便带着他离开了。
这次她特意挑了一个隐蔽的路线，没有再出现在那些鬼的视线之中，他们也只能看见一道白色的流光，缓缓消失地消失在了远处。
他们对于这霸占着最好的瑰石灵脉的两鬼的离开，表示非常地开心，如果鬼界有鞭炮，那他们一定要放个三天三夜。
等他们兴致冲冲地跑进去一看，好好的瑰石灵脉已经被吸收得成了一堆废石，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才多少天啊。
他们一方面气氛，一方面觉得这样修炼的速度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