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指点于它的眉心，光芒乍现，破开层层伪装，显现出真身。
见光一闪，伴随着它的一声仰天长啸。
天地随之变色。
却见颜念寒指尖依旧与它相触，源源不断地传输力量。
见其稳定下来，她另一只手破开虚空，缓缓托起那把剑送入其中。
“镇万世妖邪的藏邪剑，你不该将其送入玄界，没了它怎么镇鬼界的阴邪之气。”少年走到她旁边说道。
说是这样说，他也没阻止，颜念寒沉默地看着那柄剑进入空间裂缝之中。
少年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入颜念寒的耳朵，一点也没受其他的影响。
“值吗，它之后会不记得你这个人，也不记得你做的所作所为。”
直到剑完全地没入进去，颜念寒才收手，闷声一声，往后踉跄一步，幸好有少年扶助。
她定住身形，才看向少年回答：“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聒噪，做都做了，哪来的值不值？”
少年看着她的脸色，说了一句。
“故作轻松，你当初进来的时候灵魂就有损了，现在还动用根本去成全别人，我倒不知道身具法则之力的人会这么容易心软。”
他这话也没说错，颜念寒现在确实浑身没什么力气，干脆往少年怀里一瘫，都压在他的身上，瞧向那裂缝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有些东西吧，看着就让人欢喜，欢喜之后不由自主地就心软了，它已经迷迷糊糊地呆在鬼界太久了，外面的世界都没见识过。”
“它不该呆在那儿，那我就做个好人送它走吧。”
闻言的少年默然一会，微微侧身低头看着颜念寒，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其扶得正一些。
女人却不如他意，又歪斜过来。
他也懒得管了，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有些东西，看着就让人欢喜，这里面包括我吗？”
语气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紧张。
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紧张，就像不明白自己这一片空间之中，怎么会突然冒出另外一个人一样。
“包括……”
她的括拉着老长了，收音的时候吐出接下来的话，“才怪呢，你个小坏蛋，鬼界都不管了，跑到这儿来躲猫猫。”
少年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令颜念寒看不清，只觉得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一些。
“你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知道吧。”
从进来的时候，她就不断将经历串起来进行推测。
“他们亵神了。”
这句话是一个肯定句。
颜念寒撩起少年的头发，直视着他的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是不符合外表的深沉和阴霾。
她伸出手想抚平少年眉间的褶皱。
“于是你便抛弃了他们，将自己关在这里。”
“是他们抛弃了我，为了得那虚无的力量啃食我，伤害我，堕落我。”少年纠正她的话，接着说道：“于是呢，我便惩罚他们永远不能言，鬼界也将永远遁入混沌。”
颜念寒安静地听他说着，待他说完，才捏了捏他的脸蛋，道：“真正心软的是你才对吧。”
“你惩罚他们不能说话，却还是放了他们一条命，你放弃了鬼界，却还是带来了藏邪剑，使其平衡。”
“当然，这一点让我很不爽，剑剑那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剑剑。”
“我没有欺负它，它是自愿的。”少年抓住颜念寒准备离开的手腕，力气很大，抓得很紧，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和颜念寒的手十指相握。
他接着道：“它和我做了个交易，想来鬼界见一个人。”
“见人？”颜念寒笑道：“鬼界怎么会有人。”
笑声听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问道：“那它见到了吗？”
少年的视线从他们两相握的手上，慢慢转移到颜念寒的脸上，好半响才道：“应该吧，它应该是见到了。”
黄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两人对视，视线都很凉，擦不出一点火花。
颜念寒先打破了这一份安静。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少年有些落寞，语气淡淡，道：“我没有名字，或者有，但是我忘了。”
“哦。”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几声，道：“既然你和这沙子是亲戚，那叫你沙雕如何？”
少年：……
我不傻，真的。
这两个字分开来是没有什么问题，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怪异。
“不如何。”
“那叫龙霸天？你瞧瞧这三个字，一听就感受到一股王霸之气。”
“不要。”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王八之气？更像骂人的了。
害，现在给孩子取名字都这么困难了吗？
颜念寒绞劲脑汁，提意道：“狗蛋？都说贱名好养活。”
少年憋足了气，才不把那一个“滚”字吐出来。
“不要，你怎么这么……”喜欢给别人取名字啊，取得还不咋滴。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给打断了。
“叫你辰吧。”
“瞧”，她眼神含笑，示意他抬头往上看。
这一看就让他呆住了，漫天星辰，美得令人心醉和着迷，不知不觉就陷入进去。
“没人会不喜欢星星吧，见着就让人打心底得欢喜，想要再多看一点。”
她的声音轻极了，显示出几分莫名的温柔。
“辰。”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里闪动的光，应了一声“嗯”。
假如是你的话，那我还有那么一点心甘情愿。
他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说。
刚准备动作，就被颜念寒一手抓住了。
她眼里的光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而夺目。
明明该是冷漠又凉薄，却偏生此刻温柔得让人心醉。
“你不是说让我救你吗？”
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少年就道了一声“不要了”。
可依旧无法阻止女人。
“乖啦，不要口是心非，有时候坦诚一点才好。”
“不，不要！”辰抱住女人，却无法阻止她正在消散，身子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没法触碰。
她就像化为了漫天星辰一般，予他一身光明，独留自己在黑暗。
鬼界不会允许两个法则的存在，于是这个地方只会出去一个人。
他以为她是过来夺取他身上剩余的法则之力的。
在自己准备缴械的时候，却没想成，她将自己身上的法则全都给予了他。
无数的光点落入他的身上。
他本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视线变得模糊，好似隔了一层水障。
他和颜念寒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鬼界之中，万鬼似有所感，举头看天，单膝跪地。
在这一瞬，他们感受到了与吾主相同，又不尽相同的气息，逼迫着他们臣服。
最先反应的是修泉和见光，两人不分先后地到了辰降临的地方。
同时开口。
修泉：“她呢？”
见光：“她在哪？”
这个“她”大家都知道是谁。
辰沉默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挥开了两人，俯视着这一片鬼界，心中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给吾讲讲现在的鬼界。”
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威压，声音低沉而磁性，从虚无中出来，就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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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颜念寒在哪呢？
她在一片混沌之中。
脑子也跟着迷糊了，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知道怎么出去。
她连身体都感知不到，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意识是真是假。
就和做梦一样。
她就像一个孤魂，在一个无主之地里游荡。
而这个无主之地只有一个她。
沉睡了又醒，醒了又不知道干什么，索性再睡了。
对于玄界来讲，这已经是千年之后了。
她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缓慢地回笼。
原以为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混沌，又或是一片虚无。
却没想到无数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从她成为邪域破烂街巷的一个乞食孩童，到慢慢成为了神梦宫的少宫主。
再接着因天机发现自己是书中不得好死的女配，到安域之中步步为营满心算计以及回邪域后的种种事迹。
最后画面结束于那几个黑袍人以及红衣的花玉黎上。
深入其境一般，短暂的几秒让她感觉像是过了几十年。
她想起来了。
再然后她感受到了一片白，令她痴迷的白，安谧又美好，就连耳朵的阵阵嗡鸣声也如同仙乐。
却有着一个东西阻碍着她和这个白，像是一层壳。
她却怎么都打不破。
骤然，一个宛如在她身边的闷哼声响起，好似是因为疼痛。
她想知道是什么，却有另外一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随着闷哼的响起，她看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定睛，专注于那一点。
瞳孔骤缩。
鬼界，就在自己眼前崩塌了。
啊……
眼睛一阵极致的痛，就和两个眼珠子在辣椒粉里滚了一圈后，又去针上跳舞。
疼得她想喊破几个喉咙。
可惜的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阵闷哼声停了，一股天意降临，传达了一个信息。
不能让他死。
谁？
不能让谁死？
她没那么多心思想那么多了，因为身体传来下坠感，可是眼前确实黑暗一片。
就和瞎了一般。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