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终温听到这个信息，愣了愣，不过也没怎么多想，他只是有点好奇，“出车祸？是你们六个司机中的一个吗？”
孙富摇了摇头，“不是，在出车祸前，我们六个，其中有一个被开除了，他开着吕平的豪车去泡妞，最后被吕平的助理发现了，吕平就把他辞退了。”
“然后后来又招了一个新的司机，新来的司机不怎么喜欢跟我们玩，而且在不知道他什么性格的前提之下，我们也不敢贸然把他拉进我们自己的小团伙。”
“然后呢，没过多久，那一天他送吕平去机场，就出事了，撞死了一个人。”
“再然后呢，我想起那天载他，他生气踢车后座，也是差点酿成惨祸，我就真的有点害怕了，我可不能出事，全家一家老小，还等着我赚钱养家呢，于是就辞职了，去了别的地方，工资待遇虽然比不上在吕平那里，至少安全很多。”
许终温捕捉到了孙富话里的话外之意，问道：“车祸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孙富回道：“汽车失灵导致的司机操作错误，撞到了一个路人，当场死亡，因为我们是司机嘛，还是吕平的司机，所以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件事，这件事应该很多人都知道的，不是什么秘密。”
许终温倒吸了一口气，“然而你怀疑车祸发生的真正原因，不是汽车失灵？”
孙富打了个冷颤，“老板，我可没这么说啊，这也是当年车祸的调查结果，你…你总不能歪曲我的意思吧。”
许终温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孙先生，不要紧张，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他又从皮夹子里抽出了一沓钞票，比前面几次都要多，这一次，足足有三十多张。
他把钞票叠在孙富面前。
“孙先生，我想听一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驱使你离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并不是因为吕平踢你那一次是不是？如果是因为那次，你早就离职了。”
孙富一脸无奈，他虽然在许终温在他面前第一次提起吕平的时候，就决定了，不用管他抱着什么目的，他问什么，就回答他什么。
但是现在聊到这个话题，让他感觉有点失控了。
前面许终温问的问题，他可以说。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他不可以乱说，也不敢乱说，因为这事关人命。
他又没有证据。
“孙先生？”
许终温见他在发呆，长久不说话，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孙富回过神来，说道：“老板，真正离职原因，不只是单单因为一起车祸，如果没有后面的车祸，只有吕平在车上踢我差点酿成车祸那一次，我是还不打算理智的，如果没有吕平踢我那一次，只有后面发生的那次车祸，我同样也是不会离职的。”
“就是，这两件事情发生的间距时间太短了，才会让我萌生辞职的想法，如果间隔很远，我想我不会离职的。”
许终温靠近孙富，脸上的笑容在一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直视孙富，目光冷峻，与孙富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缓缓开口，“孙先生，你离职的真正原因，是害怕吕平，你恐惧他，新来的司机因为汽车失控导致撞死了人，你其实并不相信这个结果，你认为，是吕平的原因，导致了车祸的发生，就像上一次在车上不顾行车安全，干扰殴打你开车一样，你害怕那起悲剧在你身上重演，所以，你毫不犹豫的离职了。”
餐厅里，空调“呼呼”吹出来冰冷凉爽的冷风，但是孙富额头上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胡乱抓起一把纸巾，在额头上随意擦了擦。
“老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许终温缩回自己的座位上，用叉子叉了一块水蜜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孙富的表情，舒缓了不少，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许终温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孙先生，我开玩笑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孙富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快五十了，活了大半辈子，虽然头脑不灵活，但是胜在经历多，也不是傻子。
许终温嘴上虽然说是开玩笑，但是实际上，他已经从自己的反应，得到了答案。
不过对于孙富来说，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他没这么说。
“老板…你…你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许终温继续问道：“车祸…后续怎么处理？”
孙富摇了摇头，“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是还能怎么处理呢？只要不是故意的，撞死一大堆，车祸撞死了人，也不用偿命，如果赔偿到位，取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无非也就是坐几年牢的事而已。”
“受害者家属谅解书，其实也不难，只要有钱，总能砸到他签字。”
许终温问道：“那个司机很有钱？”
孙富笑了，“有啥钱啊，有钱就不会去做司机了。”
“他没钱，但是吕平有钱啊，他撞人的时候，是在上班期间，公司也理应负责。”
“后续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司机跟我们也不熟，而且我没过几天，也紧跟着离职了。”
许终温听完之后，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孙富说累了，也不主动开口了，只顾着吃东西。
过了好一会，许终温伸出了最后一根手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当年吕平出车祸，都上了报纸？是哪家报纸？”
孙富嘴里塞得满满的，他以为已经结束了，所以放开了吃。
他含糊道：“不知道啊，我平常也不看报纸，不过本地的主流报纸应该都上了吧？吕平身份敏感，报刊肯定不会像报道普通人的车祸一样报道他的。”
许终温没问题了，他将皮夹子最后几张钞票抽出来，放在孙富面前，“这点钱，算我请你孩子还有老婆的，下次，有机会待他们来一次。”
孙富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谢谢老板…”
许终温走到他旁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到他耳边，“忘记咱们这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