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饶是许终温吐字清晰，苏软还是像没听清一样。
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许终温重复，“我说他死了，他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在你出车祸不久，他也发生了意外，也是车祸，不过他没你那么幸运。”
她幸运吗？也许对于孙小强来说，是幸运？
苏软重重“砸”在椅背上，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
“这都是真的吗？”
许终温苦笑，“我没必要拿这个骗你，你不信，你可以随时去联系你们的共同朋友。”
苏软双手捂脸，情绪低落至极。
但是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生离死别地事了。
她最终放下手，“那这跟你帮我有什么关系？你帮我，并不是他要求的。”
许终温道：“有关系，关系大了。”
“我之所以帮你，就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孙小强。”
苏软知道许终温要直奔主题了，安静听着。
许终温缓缓道：“我其实六年前就开始找你，遗憾的是，找到你的时候，医生说，你可能三五天就会醒过来，也有可能三五个月，三五年，甚至永远醒不过来。”
苏软听出了这话中之意，许终温想找的是清醒的她，她忍不住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
许终温问道：“孙小强是你多年的同学吧？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没错吧？”
苏软点头。
许终温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就对了。”
“孙小强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六年前，他跟我借钱，他的老母亲病了，需要做手术，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这年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借什么都不能借钱，但我最后还是把钱借给他了，毕竟人命关天。”
苏软愕然，再次忍不住开口，“六年前，我并没有听孙小强说他母亲患过重病的事啊，以我们的关系，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跟我说的。”
许终温讥笑了一声，“你先听我说完，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找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软虽然很好奇，但是没有再打断许终温。
许终温笑了笑，继续道：“当然了，我也没多想，毕竟我跟孙小强也是铁哥儿们，不久之后，他又找我借钱，这次，比上次借得更多，他说他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一笔很大的手术费用。”
苏软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感觉到其中的味道已经变了。
许终温道：“这一次我犹豫了，毕竟不是小数目，但是最后还是借给了他，人命关天。”
“哪知没过多久，他又问我借钱，我这个时候开始有点怀疑了，如此频繁地借钱，不得不让我怀疑，但是他说他爸死了，这让我刚刚升起的那点疑虑随着打消了，人都走了，就帮他最后一把吧。”
“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再次问我借钱，他说他妈死了，我再一次把钱借给了他。”
苏软满脸错愕。
苏软自嘲地笑了笑，“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啊，为了借钱，竟然咒他爸妈死，真是够狠的，我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遇见这种事。”
苏软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些话信息含量太大了，她得消化消化。
“你是说，他是骗你的？其实他爸妈根本没死。”
许终温点头，“没死，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要不是我在外地，也不至于被他骗那么惨。”
“从外地回来，我第一时间赶去他老家，想给两位老人上上香，结果看到了生龙活虎的两位老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孙小强这货染上了网赌，输了很多很多的钱，我借给他的那些钱，也全都拿去赌了，最终的结果就是石沉大海。”
“他前后向我借了四次钱，数额一次比一次大。”
“他没钱还给我，他跟我说，他有一样很贵重的东西放在你这里，这件贵重的东西虽然不能抵他欠下的债，但是多多少少能让我挽回一点损失。”
“我决定信他最后一次，于是我找到了你，找到你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感觉我又被耍了。”
“苏小姐，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但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一个植物人，能告诉我什么？”
苏软表示理解，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这么想的。
“但是我没办法，因为他欠我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医院看你醒了没，去年我去看你的时候，意外得知你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考虑到你的医疗费用没有人交的问题，我便帮你续上了。”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往你的医疗账户也没打多少钱，如果你一直醒不过来，那是第一次我往你医疗账户里汇款，也是最后一次。”
“万幸，一年之后，你醒了，我赌对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我却愿意帮你的原因，其实严格意义上，我也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苏软眉头紧锁。
许终温见状，问道：“苏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软摇了摇头，“许先生，我其实应该先跟你说的，我今天来见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跟你说，你往我医疗账户转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但是现在我还没有钱，不过你放心，等我工作之后，肯定会还你的。”
许终温也直说道：“只要你把孙小强存放在你这里的东西交给我，那笔钱，就当做你的报酬，你无需还。”
苏软一脸为难道：“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孙小强没给过我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她真的不记得，孙小强给过她什么值钱的东西，孙小强又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许终温搅动杯里的咖啡，语气冷了一些，“苏小姐，有的时候，值钱的东西，不一定是真金白银，你认为的不值钱的，或许对我们来说很值钱。”
“我为了那件东西，等了你六年，也帮了你一些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孙小姐你找都没有找，就直接说没有，这很难让我相信啊。”
许终温抬头，直视苏软，一脸玩味，“还是说孙小姐你想独自留下那件东西呢？”
苏软脸色“刷”的变了，忙解释道：“没有没有，许先生不要误会我，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呢，如果孙小强真的放了什么东西在我这里，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真的不记得孙小强存放过什么东西在我这。”
许终温叹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那淡淡的笑容，“没事的苏小姐，我都等了六年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只要知道你的态度就行了。”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找一找，孙小强交给你的那些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