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声滚滚，雨水倾盆。
飞蛾虫子鱼贯而入，围着冷光灯，振翅飞舞，一对对翅膀从冷灯光前一闪而过，犹如山鹰飞掠，在墙上映出一只只巨大的影子。
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忽明忽暗。
我跟孙小强完全傻掉了，两人就好像两尊雕塑一般，大脑一度变得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分钟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
孙小强最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我们清理掉现场，离开这里。”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狂风大作，裹挟着雨水，将只剩框架的窗户撞得“哐哐”乱响。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孙小强说什么。
孙小强朝我身边挪了过来，他明明没有运动，却大口喘着粗气。
我知道，他很紧张，很害怕。
我也怕，我们都怕。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摇晃着我。
“出发之前，我详细考察过，这座废弃医院，已经荒废了超过三十年，十公里之内，了无人烟，这个鬼地方，是真正的荒郊野岭。”
“外面下着雨，雨水会冲刷掉车胎痕迹和脚印，我们再清理掉在房间里留下的痕迹，把现场伪造成意外，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来过。”
“荒郊野岭，轻易不会有人来，他就算被发现，也会是很久以后的事，说不定都变成一堆白骨了，死的人，不过是个流浪汉，没有人会去深究一个流浪汉的死因。”
孙小强很激动，从他那恐惧的眼神里，我还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狂热、希望、矛盾…
我掰开了他的手，他抓我抓得太用力了，把我弄疼了。
我颤抖着声音，内心矛盾无比，孙小强这么做，很疯狂，同时，也触及到了我的认知盲区。
一切来得都太过于突然，就好像，好像前一秒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天高气爽，下一秒，就变成了世界末日。
我拿不准主意，但是内心里很清楚，不能这么一直僵下去，回归到事情本身，我们还是要面对它。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
孙小强当即否定了，他变得竭嘶底里起来，把我推倒在地。
孙小强面目狰狞，怒目圆睁，“不能报警，报警，你我这后半生就完了。”
“我们是失手杀人，不是故意杀人，不会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判的，过失杀人是不会死的。”
我反驳孙小强，绞尽脑汁，想到以前看过的律师做的科普视频，隐约记得，过失致死罪跟故意杀人罪区别还是很大的。
我们这种情况，应该算是过失致人死亡吧？
孙小强继续怒吼，“谁信你？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按过失致死罪判，但是我们毕竟杀了人，肯定要坐牢的，你想后半生都在牢里度过吗？”
我沉默了，后来再想起来，我其实当时自己都不认可自己提出来的方案。
那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同意孙小强的建议而提出来的方案而已。
人只有撞墙了才会回头。
两个方案，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合适的方法。
但是只有两种方案可供选择，才有比较，才知道哪一个更好。
在那样的情境下，孙小强提出的方案，比我提的方案，更具引诱力。
报警，百分百要坐牢，按孙小强的做，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去，有非常大的概率，可以让我们避免牢狱之灾。
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赌徒心里。
我被孙小强说服了。
我问他，“要怎么样清理痕迹以及伪造现场呢？”
听到我这么问，孙小强松了一口气。
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那么问，其实也是差不多同意了他提的建议，但是并没有完全同意，这还有一个前提，孙小强提出的这个方案，不能破绽百出，必须完美。
孙小强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表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他忽然之间，变得很自信。
他问我，“知道我平常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这不明知故问吗？
说得好听一点，是自由职业者，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无业游民。
孙小强没有稳定工作，平常靠在网上发视频为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赚到钱的，但是知道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很显然也赚不到什么钱，不然也不会想着另辟新径，来这种鬼地方拍视频素材博人眼球。
我没有心情跟他扯这些，火都要烧眉毛了，催促他“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孙小强说道：“我最开始，做短视频入行的时候，是靠剪辑影视剧一些精彩片段加上解说获取点击量来赚钱，上百万播放量，才赚十几块钱，每一个剪辑视频，还不一定都能到百万播放量。”
“我觉得这个赚钱赚得太少了，所以才改做原创视频，原创视频收益高一些。”
这个我知道，孙小强这家伙，内心浮躁，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往往一件事还没看到结果，就放弃了。
“后来你觉得一般的原创视频也不能满足你的赚钱需求，所以就想拍一些奇奇怪怪的视频来博取眼球，以此增加点击量？”
孙小强苦笑，“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我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在转做原创视频之前，我曾剪辑过大量的影视剧，这其中，就包括有很多悬疑推理类的影视剧。”
“看多了，耳濡目染，渐渐也学会了一些。”
难怪孙小强反应这么快，在我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我心定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催促他，“快说说怎么做吧。”
孙小强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把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以及所有沾有我们指纹的东西带走。”
“第二，把流浪汉的死，伪造成意外。”
第一点不难办，因为我们也刚到不久，很多工作都没真正开展，碰过的东西并不多。
凶器，也不过是那几块带血的砖头。
难的是第二点。
我问孙小强，“我们要怎么把现场伪造成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