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家长里短整日密不透风向穆衍砚施压，尤其是来自穆父的语言攻击，像一张密集的网将他里三层外三层裹挟，期间时不时还要被穆母强制拉去照顾陆微蓝。
夜色沉沉，而月光稀薄。落地镜边，穆衍砚斜斜地倚靠在软椅上，手里举着杯酒摇晃，微垂的眼睫不动声色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在无边漆黑中显得格外沉郁。
他压低下颌，不由得想起林慕挽，或许是酒精使然，他想起之前和她的争吵，那会儿他可比现在盛气凌人，她估计还没原谅自己，脾气可大得很。
思及此，思绪便一发不可收拾，有关于林慕挽的事情铺天盖地涌上心头，好像也只有她能做到完完全全占据他穆衍砚的脑海。不过她似乎跟他相处并不愉快，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在强迫林慕挽吗？穆衍砚眼底深沉，眸光在那一刻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样的想法也让他感到几分慌乱，就好像连林慕挽的感情都是依托他的强迫才得到的。
她从来都是遗世独立，好似半点都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人，就像窗外的夜色一般，只有夜晚这一段短暂的时光才会降临，而林慕挽亦是如此，只有当他强求时，她才暂时属于他。
穆衍砚气息不稳，仰头一口喝下那杯酒，动作剧烈，有几滴酒顺着下颌线落进衣领中，他并未在意，重重搁下酒杯，继而拿起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
……林慕挽没有回他消息。
他孤掌难鸣又无计可施，一直等到了天破晓，心底的慌乱早已出卖了他，他害怕林慕挽会再次逃走，便急急地率先打破僵局，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
收到穆衍砚信息时，林慕挽还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她睡眠浅，自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工作，毕竟这是目前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了，她不能失去这样的机会。
他问她在哪。
林慕挽将手上的工作停下，心下捉摸不透穆衍砚的心思，他向来是阴晴不定随心所欲的，若是知道她现在在做的事，估计也不会允许，便跟他说在医院看女儿。
发完之后，她大概猜到穆衍砚会去医院找自己，沉吟片刻，就去找了傅允廷。
办公室门并没有关上，她熟稔地敲门进去，却没找到人，刚要转头出去再看看，肩膀忽地被人轻轻按住，那人从身后进来，脚步声几近虚无。
“怎么了？有事找我？”
林慕挽见他端着一杯咖啡，旋即轻轻颔首，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现在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可能下午会回来，如果回不来我会发消息。”
闻言，傅允廷状似有意无意地询问了一声：“去找穆衍砚？”
“那倒不是，是去医院看我的女儿。”她耸耸肩，心底却是一片茫然，没想到傅允廷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在外人眼里，她和穆衍砚的关系估计不是很体面吧。
他摩挲了几下杯口，忽而抬眼，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人，再度抛出一个看似随意的询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这眼神倒是有意思。林慕挽面对他两番询问，自然都是婉拒了，他的问题都带有几分不以为意的淡然，似乎对方的回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既要面子还要问。
“不用了，谢谢傅医生，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走出实验室后，林慕挽抬手拦了辆出租车，便径直前往医院了，所幸穆衍砚比她还晚一步，看上去整个人都颓唐不少，依旧是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见到她时，眼神略显复杂。
女孩看见穆衍砚过来，张开手臂想要拥抱，他看了站在病床边的林慕挽一眼，将女儿抱了一下，随后将手上的零食袋递了过去。
“哇，是我最喜欢的小糖果，妈妈我要吃。”
她伸手去扒拉塑料袋，病房里充斥着女孩欣喜的笑声，站在一旁的林慕挽顿了顿，伸手拉住女儿乱动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地将零食袋收在了一边。
“妈妈……”
女孩可怜兮兮地盯着林慕挽，后者不为所动，佯装严肃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温和地低声解释道：“生病可不能吃这些东西，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等病好了再吃，好吗？”
眼前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有了这个认知，女孩不会跟她胡搅蛮缠，便在她柔和的目光下，温顺地点了点脑袋，钻回了被窝里，眼神像只小绵羊般望着两人。
林慕挽帮她掖好被子，转头对上穆衍砚的视线时，态度急转直下，语气冷淡：“你以后不要再带这些东西过来了，她生病的时候不能吃这些，你带过来也是浪费。”
话落，穆衍砚神情不变，眸子掠过眼前女人的脸，以一种探究的趋势。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下一刻，林慕挽的手腕蓦地被人攥住，力道依旧是禁锢人的重，她有些吃痛，猛地就被拉到了病房外，还没等她出声，男人略带强势的声音便传入耳边：
“你出来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她头顶着穆衍砚审视的目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的感觉，边揉着手腕边抬起眼，两人眼神各异，在空中碰撞。
穆衍砚蹙眉，眸中倒映出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以及她不耐烦地启唇与他说话，声音听上去烦闷到了极点。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现在连来医院看我自己的女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一直这样我也会很不自在。”林慕挽拧着眉头，说完便往后退了两步，抵触的意思显而易见。
见状，穆衍砚见好就收，并未揪着她耐人寻味的态度不放，而是转移了话题，语气也适当柔和许多。
“之前在黑市我说要教你练跆拳道，今天我有时间，一起去吧。”他的眼神中有几分不确定，语气倒是实打实的命令，一如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扭曲。
林慕挽感到一阵莫名，心里的躁郁并未削减半分，于是脱口而道：“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练跆拳道，我就不去了，穆总还是自己去吧。” .
倒也不是完全因为这个原因，而是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医学科研项目上，份身乏术，如果自己答应和穆衍砚去练跆拳道，那以后跟他接触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多，而留给她自己的时间就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