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暖阳穿过王府花园的紫藤花架,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紫烟倚在临湖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支白玉簪。自那夜王府遭难后已过去半月,簪头的并蒂莲依旧温润如初,唯有边缘那道细纹在阳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青芒。
"王妃,宋大夫求见。"绿柳捧着鎏金手炉立在廊下,声音压得极低。
苏紫烟将玉簪收入袖中,起身时裙裾扫过石阶上的露珠,溅起细碎的银光。宋大夫捧着个乌木匣子疾步而来,玄色官服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
"这是在周家二小姐妆奁暗格寻到的。"他打开匣盖,一卷泛黄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写满南疆文字,最上方赫然是用朱砂绘制的并蒂莲图腾,"属下请了国师府的译官来看,说是南疆圣女的传承密卷。"
苏紫烟俯身细看,那些扭曲的符号间夹杂着几处工整的汉字批注——"烟儿及笄之年需以血启簪""天青裙裾浸血方显真容"。她的指尖突然顿在某行小字上:"圣女血脉需与周氏皇族血脉相融,方能解开南疆巫蛊禁术?"
"难怪周家二小姐心口纹着图腾。"萧绝的声音自竹帘后传来,玄色蟒袍上还带着剑鞘的寒气,"她以为自己是圣女血脉,却不知真正的传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易主。"
宋大夫退后半步,忽然压低嗓音:"王爷,国师府还查出件要紧事。那夜袭击王妃的黑衣人,弯刀上淬着苗疆特有的孔雀蓝剧毒,但刀柄缠着的却是周家特有的云纹缎。"
湖面的风突然转急,吹得紫藤花簌簌而落。苏紫烟望着水中摇晃的倒影,恍惚又看见那夜黑衣人惊恐的眼神——当玉簪绽放光芒时,他们瞳孔里映出的根本不是凡间物什,而是流转着星辉的古老法器。
"王爷,这支簪子..."她摩挲着袖中的玉簪,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与此刻簪尾传来的微热如出一辙。
萧绝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那粒朱砂痣:"今晨国师来信,说南疆商会派往北境的探子都收到了密令,要寻'天青裙裾染血、并蒂莲绽光之人'。"他低头时,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滑动,"紫烟,他们要找的正是你。"
日影西斜时,苏紫烟独自坐在佛堂抄经。檀香缭绕中,玉簪从袖中滑落,在蒲团上磕出清脆声响。她鬼使神差地拔下簪子,对着经书上"南疆"二字轻轻划过——本该毫无反应的簪尖突然迸出火星,在宣纸上灼出焦黑的痕迹。
"原来如此。"她望着那道焦痕组成的奇怪符号,与画轴里南疆图腾的某个分支惊人相似。窗外传来绿柳的惊呼,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苏紫烟猛地合拢经书,却见玉簪上的并蒂莲竟渗出几滴血珠。
那夜萧绝归来时,苏紫烟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映出她鬓间插着的白玉簪,簪头莲花不知何时绽开了细微的缝隙,仿佛有流光在其间游走。
"国师说..."萧绝解下佩剑,剑穗上还挂着几片带血的枯叶,"南疆圣女的传承之物会认主,当宿主面临生死劫难时,簪中封印的灵力便会觉醒。"他抬手拂去她肩头落花,指尖在触及玉簪时突然顿住,"紫烟,你的簪子..."
话音未落,窗外陡然传来尖锐的哨声。数十支火箭穿透夜幕,将王府西角的角楼点燃成巨大的火炬。苏紫烟只觉腕间一热,那粒朱砂痣竟隐隐作痛,玉簪"叮"地一声自行飞出,悬停在半空旋转起来。
"保护王妃!"萧绝长剑出鞘的瞬间,漫天火星中突然浮现出数道黑影。为首的蒙面人手持弯刀,刀锋上跳动着幽绿的磷火——正是半月前夜袭的孔雀蓝剧毒!
玉簪爆发出刺目青光,苏紫烟感觉有股暖流自腕间朱砂痣涌向心口。当她下意识抬手时,簪尖射出的光芒竟凝成实质,在空中织成一张银丝密网。黑衣人的弯刀劈在光网上,溅起的火花里竟夹杂着诡异的咒文。
"天青圣女!"蒙面人嘶吼着后退,刀柄云纹缎在火光中猎猎翻飞,"交出传承者,饶尔等不死!"
萧绝的剑气与光网交织成片片星芒,每一剑劈出都带着龙吟般的啸声。苏紫烟望着悬在空中的玉簪,忽然看清簪身内部流转的并非宝石光泽,而是无数细小的符咒在游动。当她无意识念出母亲常哼的"长乐未央"时,簪尖光芒大盛,将整个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混战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射向苏紫烟后心。电光火石间,玉簪突然调转方向,迸射出一道青芒将箭矢震成粉末。苏紫烟转头望去,只见萧绝白衣染血,却仍用身体为她挡住漫天箭雨。
"王爷!"她惊呼着扑过去,玉簪却脱离掌控自行飞旋,最终悬停在萧绝肩头伤口上方。青光流转间,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红痕。
黎明破晓时,硝烟散尽的庭院里落满焦黑的箭簇。苏紫烟握着失而复得的玉簪,发现簪头并蒂莲的缝隙中卡着片黑色衣料——正是那夜黑衣人刀柄上的云纹缎。
"宋大夫说..."萧绝倚在廊柱上包扎手臂,鲜血染红了半截绷带,"国师府译出密卷了,南疆商会要借圣女血脉重启'千蛊噬心阵',而启动阵法的关键..."他抬眼看她时,眼底映着晨曦的光,"正是天青色裙裾浸血、并蒂莲绽光的圣女本尊。"
苏紫烟指尖抚过簪尾新出现的细纹,那纹路与母亲画像裙角的花纹一模一样。湖面传来晨钟的声响,惊起一群白鹭,她望着玉簪中流转的星辉,忽然明白为何母亲总爱在雨天望着天青色衣裳发呆——那不是普通的母女之情,而是一个母亲用半生心血编织的保护网。
"王爷,"她转身将玉簪贴在胸口,朱砂痣隔着衣料传来灼热,"我想去趟南疆。"
萧绝剑眉微挑,却在看清她眼底决然时缓缓点头。晨风掀起他玄色蟒袍的衣角,露出内衬上暗绣的并蒂莲纹样——那是昨夜受伤后,她用银线连夜绣上的。
"我陪你。"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朱砂痣,"但你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这支簪子都不会离开你身侧半步。"
苏紫烟望着湖面上两人的倒影,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依然布满荆棘,但只要彼此相伴,就没有什么黑暗是驱散不了的。因为那支玉簪里封存的,不仅是南疆圣女的传承,更是跨越二十年的守护与爱意。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王府的琉璃瓦上时,苏紫烟与萧绝并肩立于湖畔,身后是被朝阳染成金色的紫藤花架。他们的故事,也在这崭新的晨曦中,继续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