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疤，先前为了冒充沈清，不能去消掉，之后，恐怕她也没有机会消掉了。
想着，沈殷就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眼中都好似有星光闪烁。
“姐姐，这大概就是，作为你的代价吧。”
慢慢离开房间，关上房间的门，一步一步走下楼，沈殷脑中开始回想她从回到这里开始，发生的一切。
那个时候，在盛锦汶面前毫不犹豫划了自己的脸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怕。
那么多年，她都在怨恨着自己这张脸。
如果不是因为和沈清长得那么像，她也不会发现那样残忍的现实，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她也不会被任骁找到。
如果不是这份该死的血缘，她现在应该找到了一个平凡的工作，努力且拼命地工作，给她的妈妈积攒手术费，给弟弟攒学费。
但是，如果时间重来一次，知道了最终结果的她，还是会想也不想地答应任骁的条件。
她没有办法放弃妈妈，那是从小到大唯一给她温暖的人，她也没有办法不管弟弟，那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却也是妈妈的孩子。
她没有办法在明看到有一条路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会选择在困苦中挣扎，她更清楚任骁。
那个男人想要做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达成目的。
如果当时沈殷拒绝了他的要求，拒绝成为一个替身，拒绝他开出来的条件，那么，第二天，沈慕会被学校退学，她的妈妈也会以被医院强制赶出来。
要让一个人妥协的办法有千万种，而她，很聪明地选择了最好的那一种。
坐在沙发上，看着还没有开启的门，沈殷左右看了看，平常这个点，裴家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忙活，今天这样，恐怕是得了裴纶的命令吧？
不过这样也正好。
抓过刚才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满格的信号，她微微一笑，拨出了一个手机里头没有，却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的电话。
听着电话拨通，那边还没有接起时候的“嘟嘟”声，沈殷竟然感觉到了一点紧张，手指上都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抓着的手机都有些打滑。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是一个刚过变声期，声音还没有变得很好听的男孩子的声音。
“喂？”
“小慕，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那头拿着手机的沈慕突然垂了眼睛。
“哦，姐姐啊，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冷淡的语气并没有让沈殷过多的伤心，她抬头看了看时间，然后笑了一下。
“没什么，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姐姐可能要出国几年，你一个人在国内要好好读书，学费和生活费会定期打到你的账户里的。”
这话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沈殷听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话。
“你骗人。”
“嗯？”
心里已经心慌不已，可还要强撑着笑，反问回去。
“小慕，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的。”
沈慕的话，让沈殷的心都突突直跳，而接下来的那一句，更是让她感觉眼前一黑。
“前两天有人来找我了，你做了坏事吧？”
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寒意从四肢末端开始，最后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像是被突然丢进了冰窖一样。
“谁，谁告诉你的？”
问这话的时候，沈殷的声音都在颤抖，慌乱得变了调子。
“是个戴眼镜的叔叔，他告诉我的。”
戴眼镜的叔叔？
裴纶！
捏着电话，沈殷嘴唇颤抖着，她想说些什么，想告诉沈慕，这是骗人的。但是这话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出口，没有办法再骗沈慕，连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你打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叔叔说的是真的。”
听着沈慕的话，这头的沈殷眼角不知道为何开始流泪。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明明她连死都不怕了……
“小慕……”
“那个叔叔说，他不会让你死。”
呵，裴纶？不让她死，这算是他的仁慈吗？
“那个叔叔说，他要你在里头痛苦一辈子。”
这倒是很符合那个男人的性格。
沈殷在这头止不住笑起来，那头的沈慕却没有再开口。
他沉默了很久。
“姐姐。”
“嗯，你说。”
“我不会去看你的。”
“好……”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以后我就没有姐姐了。”
“好。”
不知什么时候，脸上的泪水已经肆虐。沈殷抬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努力不让自己泪崩。
她点着头，也不管沈慕能否看到。
“就这样，这样就很好……”
沈慕沉默了两秒。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小慕！”
“还有什么事吗？”
听着那头，沈慕从头到尾都很淡漠平静的声音，沈殷抬手抹了一把脸，同时深吸一口气。
“你听好。从今天开始，你没有姐姐了。如果以后有人说是你姐姐，或者说是爸爸，又或者说是别的相关的人，你都不要相信。”
“好，我知道了。”
“如果真的有人去找你了，你赶紧走，躲得远远的，不要被人找到，听到吗？”
沈慕不理解沈殷究竟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最终，他还是答应下来。
“好，我听到了。”
“那就好。”
沈殷抬头，看着已经开了半扇的大门，看着外头有些刺眼的阳光，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小慕，再见。”
“好。你也保重。”
听着沈慕最后的那句话，沈殷挂断了电话，抬手擦去脸上最后一道泪痕，站起来，看着终于彻底打开的门。
从门外走进来的，并不是她等了一夜的裴纶，而是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人。
“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笑得眼角微眯。
“行，走吧。”
这样配合的举动让人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个被人找上门竟然还笑得灿烂的女孩子。
在走出大门之前，沈殷突然转身，把手里的手机丢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