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梭上。
“你这么在意这些人间凡俗之事干嘛?”
“金姨难道不觉得这人间界其实比修仙界更加细腻而浓烈吗?这便是我的道的体现,我要体会更细腻具体的情感的冲击。”
戴律茅的狭隘、愧疚、无奈、隐忍等各种情绪的交织,最后变成了一种退让妥协,甚至是懦弱。
很难想象原本杀伐果断,还有些残忍的戴律茅会变成这般模样,已经发生了完全的逆转,这便是人之情绪的复杂,也是有情道的复杂之处。
但你能说这完全不好吗?
可好像也有很大的作用,至少他让三人全部都活了下来,只不过将所有的糟糕都揽在了自己的肩上。
而你又能说这是好的吗?
可好像越是这样越容易受到欺辱,甚至是迫害,更是营造成了一种不好的原生环境,影响了石云寒的性格,自己也过得糟心。
石云寒的偏激、愤怒、激进、愧疚、侠义等情绪又交织变成了一种外强内软,甚至是如刺猬般的尖锐。
你能说这也是不好的吗?
而他也只是这世道的受害者,能够做到坚持自己内心的善,没有同流合污,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同样,你也不能说这就是好的。
这样的性格差点害了他们一家,若不是李清水最后的出手,估计他和戴律茅都得死,他的母亲还会遭受地狱般的折磨。
世间事总是这样,乍一看是对或是错,但大都也只是和稀泥般的两两对半,扯不清楚。
这便是规则的演变,李清水的插手,导致三人的结局走向更好,这也是规则的演变,也改变了规则的演变。
李清水两人离开陵河城后不久,青戈便到了这里,收了一个徒弟,斩了一些罪恶,救了一些人。
金若昔望着自己前面挺拔的身躯,微微有些失神,然后认真地说道。
“我不懂!但是我在学。”
金若昔虽然足足高了李清水三个境界,但是由于妖族的淡漠本性使然,她对于人类情感的感触真的不深刻。
况且又独自一人修行了那么多年,直到遇见李清水,才开始有了变化,不然她将来悟道时估计大概率都会失败。
两人就这样经过一个个城池或者小镇,甚至是村落,来到了漠山城。
一路走来。
两人遇见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啖肉饮血的仇恨,令人发指的残忍,心折首肯的大义,冰壶秋月的崇高......等等,虽然没有切身参与到其中,但还是给了李清水不小的冲击和触动。
而对于金若昔,也是收获颇丰,她开始由原本的淡漠无情转向尝试接受理解这些情绪。
特别是看过清川城那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过后,她内心的悸动也越来越强烈,很多时候就喜欢静静地盯着李清水看。
好些时候弄得李清水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金若昔修行上出了问题,影响了神智。
唉!望眼欲穿却是对牛弹了琴,没有海枯石烂却是眼珠子瞪酸。
不得不说,李清水在保持单身方面确实是有一手,甚至是有两手。
--------------------------------------
“这里便是你家?”
金若昔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破烂不堪的一座大宅子,她已经猜测到了些许李清水筑基失败的原因了,亲情。
而且是他缺失却很渴望的。
“是的,快四十年过去,很多东西都消逝了。”
时间是一把刻刀,雕刻出某些精彩绝伦的事物时,也削去了很多东西。
李清水的眼睛进了沙子,或许是经历过了心魔劫难内的场景,这个原本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此刻却生出一股极其亲切之感。
“一模一样。”
“自己小时候喜欢玩耍的小花园,三进三出的大宅子,独立的厨房、客厅、卧室,一模一样。”
这原本已经非常破败院子,门轴已经坏了而倾斜的暗红色大门,杂草丛生,有些瓦檐都已经掉落。
可是在李清水眼中,好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倾斜的大门扶正了起来,颜色朱红,一切都翻新,传来欢声笑语。
这一刻李清水很复杂,悲凉、感伤、愤怒、平淡、想要释怀的纠结、不甘...,最后一下子转变为充斥整个心湖的幸福,无与伦比。
时隔二十多年,自己还能够拥抱过曾经所奢望的,走过曾经所空白的,获得过曾经所失去的。
足够了,逝去的回不来,而至少自己已经拥有过了。
名不得,状不得。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只么得。
通了便是通了,无法共情。
情绪变化便是这般奇妙,曾经多么的不甘、不舍,多么的纠结、难受,通了、放下了,便也就平淡了,回想起时,是幸福,或是满足,也或是平淡的追忆。
“嘶......呼......。”
“金姨,走吧!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啊...!...哦。”
--------------------------------------
望远城。
李清水没有去往城主府,而是来到平落巷。
“李兄弟?啊......呀...!快...快进屋!”
吴悔之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圆了自己五十多年的念想之人,他是真的太高兴了,看了一眼李清水身后的貌美女子,很满足,然后就又有些局促不安了,忐忑。
二十多年过去,吴悔之已经有些苍老了。
仔细的看了李清水一眼,语言又止。
“李兄弟,我...我敬你一杯。”
吴悔之端起一杯酒,猛地一口喝了下去,很苦。
望着热情的一家人,吴悔之,躺在床上的病弱苍老妇人,一个壮实的汉子,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
李清水也很是感慨,很多时候,一念之差,往往便牵动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错综复杂。
“吴...,吴叔别喝了。”
望着不停灌酒的吴悔之,李清水还是有些不忍。
啪嗒一声,吴悔之便跪在了李清水的面前。
“清水,我...我对...不起你们一家啊!”
在吴悔之跪下后,吴望义便也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打算下跪,但是都被李清水隔空托住了。
“大伯,我不怪你们。”
扶起已经醉了的吴悔之,李清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唉!”
“四十年多前,我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半步小宗师之境,在这望远城一带,就只有一人的资质能与我比肩。”
“都年轻气盛,都想要争得望远城年轻一辈武道第一的称号,而我本就争胜之心极强,更是将这当做人生头等大事。”
“后来在一次前往阳银谷剿灭山贼之时,救下了一商队。我与那商队男主人一见如故,便结为异性兄弟。而我年长一岁,便当了大哥。”
“三王之乱才平息不久,我便收到贤弟的书信。说是因为家族受难,想要南下望远城避难。”
“那会儿,阳银谷的山贼已经转到了呼啸山林,但是贤弟不知道,而我也没告知于他。”
“我当时已经小宗师中期,便想趁着迎接贤弟的机会,引得那些山贼出现,然后一举将呼啸山林的山贼剿灭,助长自己的声望,摘下第一的称号。”
“我真是鬼迷心窍啊!谁成想,那伙山贼内隐藏了好几个小宗师境的高手,弟妹又刚生产不久,所以商队行进的速度与我的预计有了偏差。”
“两个误差信息便导致待我赶到时,商队已经几乎被灭杀殆尽,贤弟重伤。”
“我奋力逼退前来阻挡的山贼,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贤弟死于山贼刀下,弟妹被带走。”
“我恨啊!”
“由于不知道山贼据点所在,我在呼啸山林找了三个月,就只找到了弟妹的尸体。”
“将商队所有人葬在了呼啸山林后,我便改名吴悔之,居住在了那一带。求助守城官无果之下,便有了后来之事。”
“没想到老天可怜我,竟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贤弟的血脉。”
吴悔之,应该是吴持义,说完便伏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也不怪吴持义当年没有认出李清水,直到李清水主动喊出那一声,他才真正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李清水幼年之时,被仙灵之气和那黑气反复抽干又充盈,而当时李清水尚且年幼,骨骼面容尚未定型,所以被这种锻体方式改变了很多的容貌特征。
而后又进入修仙界,在灵气的滋养改变下,李清水的容貌已经变了许多,所以吴持义才未认出李清水,还是后来仔细回想,才有了猜测。
可是当他多番前往临山派打听,却没有李清水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当年那种情况下,才出生不久的李清水,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一来二去,便造成了诸多的误会。
而他想要找到身在修仙界的李清水,更是难上加难,久而久之,便也只能搁置下来了。
听完吴持义的述说,李清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高兴呢,还是伤心。
没想到当年之事是这般情况,李清水默默看着这一家人,他不恨,来此只是想验证自己的一些猜想。
现在得到了答案,比他预想的还要能让人接受。
“大伯,我今后打算出这白露国游历,估计今后便见不到了。我不恨你,有些事便让它过去吧!”
李清水二人离开后,吴持义一家跪伏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深夜。
呼延念祟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忽然眼前一花。
案桌上便出现了高高一摞册子和一个小瓶子,打开一看,他脸色便一喜。
这夜。
呼延念祟的书房传来一阵爽朗大笑,让一众宫女、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后记:
白露国突然爆出宰相黄海韫一dang的全部罪证,黄海韫一dang所有人都被当街问斩,朝廷大换血。
祟帝和初任开拓者均存世一百二十余年,白露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据说是有人仙人相助,而祟帝也成了白露国开国以来的千古一帝。
呼啸山林一带,出现了一家守墓人,数十年间来,安葬了不少曝死山林的孤苦之人,孤魂野鬼有了安身之地。
【作者题外话】:世间事总是这样,乍一看是对或是错,但大都也只是和稀泥般的两两对半,扯不清楚。
时间是一把刻刀,雕刻出某些精彩绝伦的事物时,也削去了很多东西。
唉!望眼欲穿却是对牛弹了琴,没有海枯石烂却是眼珠子瞪酸。